“裴淮瑾!”
谢长钰赶在裴淮瑾迈出门口时出了声,他看着他的背影,兀自猛灌了一口酒,笑道:
“你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
裴淮瑾逆着光影,坚阔的脊背微微发僵,良久,他垂了垂眸,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今日虽是休沐,可裴淮瑾从谢府出来,还是命苏安直接将车驾去了官署。
官署内张寺丞和一小吏在值班,两人靠在凳子上有些昏昏欲睡。
一见裴淮瑾进来,那小吏猛地一个激灵灵醒了过来,用胳膊肘捅了捅张寺丞。
张寺丞正睡得迷糊,陡然被这么叫醒眉头一皱就要张口开骂,那小吏慌忙起身,一个躬身俯下身子行了个大礼,高声道:
“少卿大人!”
张寺丞一个“小兔崽子”刚到嘴边,被硬生生憋了回去,面红耳赤地随着那小吏对裴淮瑾拜下去。
裴淮瑾视线从他二人身上扫过,淡淡道了声“辛苦”,便径直走入了里间自己的官廨。
张寺丞和那小吏等了半天,见再没动静,两人才直起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小吏悄悄凑过去,一脸八卦:
“方才裴大人路过时,大人可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了?”
这一大早的,自来不怎么好饮酒的裴大人居然一身酒气的来了官署,这……莫不是从来不近美色的裴大人昨夜宿在了哪条花街柳巷?
小吏越想越兴奋,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心里暗道这一次值班值了。
正美滋滋地想着明日如何跟同僚分享,后脑勺便挨了一个大耳瓜子,张寺丞骂骂咧咧道:
“你不要命了?连裴大人的私事你都敢议论?赶紧回去到门口守着去!”
裴淮瑾进到自己的官廨后,便将苏安打发去了外间。
他在书案前坐了会儿,仰头靠在太师椅上散了散酒气,而后从案上拿起一本劄子翻开。
这劄子是前两日王寺丞递上来的,因不是什么急事,况且裴淮瑾也想晾那当事人几日,便放在这里没动。
他将劄子翻到陈述案情那页,揉了揉眉心,拿起笔架上的羊毫蘸了蘸朱墨。
笔尖在劄子上方悬停住,不知为何,裴淮瑾的脑中突然涌出临出门时谢长钰最后说的那句话。
他的心里没来由地涌上一股燥意,“啪”的一声放下笔,阖了劄子,重新拿起另一本。
那日从法源寺回来已经有四五日的时间了。
裴淮瑾刻意不去想那日两人之间闹出的不愉快,可今日见了谢长钰,那日在法源寺的一切又清晰地回到了脑海中。
裴淮瑾摩挲着劄子的页脚,视线落在香炉上方飘飘然升起的青烟上,眉心轻轻皱了起来。
烦躁地翻了两页,又搁置在了一旁。
申时三刻的时候,府中人来报,说是国公爷的车驾已经从西城门进城了,苏安看了看天色,犹豫了一下敲门进了裴淮瑾的官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