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去门诊大楼,径直进了消化内科住院部找徐悦。
徐悦在这家医院干了半辈子,岑礼过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您好,我找徐悦徐护士长。”岑礼走到护士站,朝里望。
“哎呦,是礼礼呀。”同小区的邻居苏芳也是这儿的护士,几步走上前来,给几个小护士介绍:“这是徐护士长的女儿礼礼,气质好吧?干律师的。”
一个小护士表情奇怪,挠头道:“不是说徐护士长家的律师,是个帅哥么,这怎么还有一个美女律师。”
岑礼摆摆手,“我们家两个律师呢,大家有需要还是尽量找我哥,毕竟他干这一行更久,经验丰富,只是这价格嘛……”
岑礼点到即止,将手里的餐盒搁到台面上,“苏阿姨,您可以帮忙叫一下人嘛,我给她打包了面,再晚一会儿怕是要坨了。”
苏芳抱着胳膊,震惊,“老徐前几天退下去了呀,已经好几天没上班了,你不知道?”
“听说你哥明年结婚,结了婚肯定很快就得要孩子,老徐现在退下来也好,正好有精力帮着带带孙子,我都羡慕死嘞。”
苏芳透过白色塑料袋看了一眼,眼尖道:“黄鱼焖面啊,好久没切过了,还真有点馋格一口呢。”
岑礼抓着袋子的手一松,为自己对徐悦的不上心倍感愧疚。
今天来这一趟,好像给她下面子了。
而后立即眼快地,“那给阿姨侬切好了。”
岑礼上前挽住苏芳的手,跟着她去休息室,吃面之余又关心了徐悦两句,解释道:“最近律所太忙了,我好久没回家去了,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谢谢您提醒我,今天这事儿您别告诉我阿姨,明天我买个礼物回家看看去。”
“是该回去看看了,”苏芳吃着面,给岑礼递了两张纸巾,终于问道:“你今天怎么想着过来找你阿姨,是哪里不舒服了?”
休息室里空调开着,暖气十足,岑礼不敢离那黄鱼面太近,坐在窗户边,将窗户开了个缝。
吃了几口面,去包里拿水,手指碰到包包里衬的夹层时,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知怎么突然起了阵风,抬起头的瞬间,额前的碎发被打乱。
岑礼将头发理理好,笑说:“没有的事,就是在附近见个当事人,刚好路过。”
岑礼下午还有工作,苏芳吃碗面也要去值班,两人在护士站分开。
岑礼冲她使了个眼色,提醒她今天的事儿别告诉徐悦,苏芳吃人家最短,伸手比了个“ok”,嘴里喃喃:“虽说是后妈吧,但这女儿和亲生的有什么区别,老徐这二婚找的真是没话说。”
话音未落,身后一排护士齐刷刷回头看她。
“你刚才说……徐护士长是二婚啊?”
其中一个护士多嘴,接话:“总听她炫耀自家老公和儿子,从来没提起过这个女儿倒是真的,原来不是亲生的呀。”
“是说呢,要是亲生的,这么漂亮的女儿,也是律师,怎么会从来不在我们面前炫耀?”
几人七嘴八舌谈论起来,苏芳抿唇不语,为刚才的多嘴感到懊悔。
岑礼走出住院部,特地绕了一圈,才往妇产科门诊走去。
时间差不多,岑礼在一楼大厅打印出报告,刚扫过一眼,未抓住重点,被旁边的大叔狠狠撞了一把。
岑礼个子不高,江浙沪女孩儿里的中等水平,刚过一米六,穿上厚底或者小高跟能超过一六五。
干律师这一行,代理人首先根据气质来推断他们的专业度和个人能力,岑礼习惯上班穿五六厘米左右的高跟鞋。
肩上挎着包,手里捏着报告单,岑礼没有防备,被这么一撞,整个人原地转了180度。
踉跄过后平衡感终于还是失控,岑礼向旁边栽倒过去。还好有所缓冲,她双手警觉地先行着地,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不好意思啊。”大叔回过头来,轻描淡写来了一句,连伸手拉一把的动作也无,直接插队到旁边的打印机打印病理报告。
被他插队的小姑娘一脸无措,想张嘴说句什么,表情却又胆怯。
是了,这个年纪的男性,脱离了女性家属的约束,往往比任何妖魔鬼怪还要惊悚,别说年轻女孩子不敢招惹,换作平时,就连岑礼都是避之不及。
可今天不同,她心情本就阴郁,被他这么一撞更是雪上加霜。
在律所处处隐忍也就罢了,出门在外还要被这种低素质男欺负,岑礼不愿被肚子里的“葡萄籽”看扁,她起身拍了拍她昂贵的包,将散落在地的东西捡起塞回包里,几步上前,自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着急,老妹儿你让我先吧。”对方没有回头,以为是被他插队的小姑娘。
明明该是好言好语的请求,他的语气却像是在下命令。
忍了一上午的情绪终于爆发,岑礼见他没有丝毫愧疚,一只手拿着包包,一只手捂住腹部,在他身旁蹲下身来,直喊:“好疼……”
男人罔若未闻,直到报告单拿到手,身边传来越来越激烈的议论声,他才朝岑礼看过来。
“哎呀,姑娘,刚才真是不好意思。”许是被周围人的目光裹挟,男人再次道歉,伸手欲搀扶她。
岑礼蹲在地上,终于看清验血报告单上“妊娠状态”四个大字,心如死灰。
岑礼半天没起,男人急了,抬腿准备开溜。
她伸手要拉,没拉住,抬头却见刚才那位被插队的小女孩儿站了出来,指着岑礼和那人说:“你刚才把人撞倒了,你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