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叔侄关系,但在此刻,两人的关系仿佛掉了个个,青同甫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青谨这个小辈反而像是一个严厉的家长。
青同甫面色讪讪,倒并不是全因为棘梨刚才的事情。
前段时间他刚和一个小网红不清不楚,这事情闹得挺大。
他本来觉得那个小网红清纯乖巧,一直养着也不是个问题,没想到看走了眼,那女人年纪不大心眼却不少。
说是去外国学习,结果是偷偷去国外生产,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妄图上位嫁入豪门。
青同甫还真不缺儿子,他明面上虽然只有青姗和青柠两个女儿,但私生子还真的不少,可那又怎样,反正这青家将来都是青谨的,轮不到他的儿子们。
他直接告诉那个小网红想都不要想,结果她年轻气盛,直接在网络上曝光了这件事,还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在网络上哭诉自己是被骗了,虽然也收货了一些恶评,但还真有不少人心疼她。
毕竟无知少女和老男人,相信哪个还用得着猜吗?
何况这老男人还是青同甫,只要用心一点儿去搜索,他花边新闻可不少。
青佼之死还未完全平息,他这又闹出来了这事,青广君发了好大的脾气。
青同甫不怕侄儿,但对大哥还是很敬畏的,只能指天发誓,自己以后一定老老实实再也不会出去乱搞。
即便是这样,青广君还是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他连出去吃顿饭都没钱付账。
也因为这个,他才饥不择食,随便在网上广撒网指望捞几条小鱼解解馋。
但聊了几天,没想到撞上的却是棘梨这倒霉丫头。
被耍了就算了,那开房的钱还是他自掏腰包的呢。
往日只觉得百不算什么,还不够他一口酒的价格,但被断了经济来源后,这百就是他的全部身家了,结果全被死丫头搅和了。
那个来赴约的男人居然还表示来都来了,要不然两人凑活一下算了。
青同甫又惊又气,他什么美女没见过,什么好的没吃过,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他没钱出去潇洒,家里的律师团队却不用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教训一下那个耍他玩的煞笔。
可对面是棘梨,约到自己外甥女儿身上,要是真的闹大了,绝对又是一番血雨腥风,他也只能认输,夹起尾巴做人。
如今面对青谨的诘问,他又羞愧又愤怒,还带了几分火气,“那死丫头满嘴跑火车,你还真相信她的话了?我就算是再荒唐,也做不出来这种事!”
青谨冷笑道:“最好是这样。二叔,不是我这做小辈的说你,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到底给家里惹了多少麻烦?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如若不是我父亲念着兄弟情谊,我还真不想插手你的那些事。如今你年纪也大了,更应该安享晚年才是。现在我们家日子也不好过,外表看着还是和从前一样风光,内里却比不上从前多了。你还是安分些吧,要是再出了什么丑闻,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不光我不会管,我也绝对不会再让父亲插手的了。”
他说话时候冷冰冰的,青同甫在心底骂了好几句小畜生,亏他小时候还抱过他呢,这就跟他摆上谱来了。
但现如今形式不比人强,他只敢在心里发泄不满,脸上虽有愠色,但终究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与此同时,容顺慈的卧室内,青玫伏在她的床头,眼睛红得像兔子,泪水涟涟,“奶奶……”
比起刚才在棘梨面前的暴怒,容顺慈现在一脸平静。
她仔细打量起来这个离家出走的孙女儿,穿戴不如还在家的时候,但一点儿没瘦,精神气也好,完全不像是受委屈的样子。
这个认知让她更哀伤起来,不由自主就想起来已成为一捧骨灰的小女儿。
所以,当初都是她太自私太自以为是了是吗?
她的女儿,她的菩月,并不是如她想象中的那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菩月其实过得很好,很快乐。
只这么想着,她不由也流出了几滴泪水,很快又被她抹去。
自从记事起,她哭的次数就屈指可数,更是从未在人前如此不成体统过。
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一只苍老布满皱纹,一只年轻光滑白皙,对比明显。
容顺慈语气前所未有柔和下来,她已经老了,严肃的脸上爬满了皱纹,精明的眼睛也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浑浊起来。
她的儿女早就独立出去,而她的孙辈们也都长大成人了。
容顺慈以前从未觉得如此无力,即便是衰老,她也从未觉得如此渺小。
人心真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看着眼前哭得可怜又可爱的孙女儿,她坚硬的心肠突然就柔软下来,笑问道:“我听你大嫂说,你不是把人带回来了吗?人呢?怎么不带来让奶奶看看?”
可绝对不能留他!
青玫不好意思道:“我怕他来这里您又要生气,就让他先回去了。”
容顺慈叹口气,心里空落落的,有些说不上来的失望。
在今天见到棘梨、听她说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之前,她只心疼千娇万宠的小孙女,对那个男人全然没一点好感。
可见了棘梨之后,她的心却裂开了一个口子。
她自以为要将自己的女儿救出泥潭,其实却做了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她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再活也活不了多少岁了,突然死了的那个“他”和还活着的这个“他”生出强烈的好奇。
他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