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晚上睡觉前,孙秀荷拉着蔡元祯说了许多话。
其中最多的还是关于她和江煜的。
孙秀荷感慨说:“你如今也确实是老大不小了,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连元宝都有了,我总是担心你的终身大事,不过所幸江煜是个可以托付的,相信以後你跟他成了亲,日子也能继续过得舒坦。”
蔡元祯笑笑说:“当然啦。”
她一直都很相信江煜,也始终觉得江煜会是那个能给她幸福的人。
烛光下,孙秀荷发间的白发难以掩藏,不知不觉间细纹早已爬上她的眼角,留下了岁月的痕迹,看着蔡元祯笑吟吟的模样,她感慨地说:“你能有这般出息,将来我到了下面,也算是有脸面去见你爹。”
或许是感觉到了言语间有悲伤流露而出,蔡元祯连忙上前挽住了孙秀荷的胳膊,将脸贴在她的胳膊上蹭,以此作为安抚。
蔡元祯说:“我如今能成为这样的人,自然是母亲教养得好。”
孙秀荷抓住蔡元祯的手,说道:“虽然很不舍,但女儿终将是要嫁人的,以後你老娘年纪大了走不动,你可得经常回东洲府看我。”
蔡元祯一听不乐意了,说道:“我嫁了人就一定要住在上京吗?我难道就不能跟你们回东洲府,继续将咱们蔡氏纸坊发扬光大?”
沈秀荷看了才元祯一眼说道:“如今江煜在上京有权有势,你嫁给他了就是侯府夫人,将来你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是名门贵族,你还跑回东洲府做什麽?再说了,蔡氏纸坊又不止你一个人,难不成你还打算一辈子窝在纸坊里造纸吗?”
蔡元祯噘着嘴,明显不服气。
沈秀荷知道这孩子脾气倔,跟她说重话是行不通的,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刚想安抚几句,却突然发现了什麽,脸色变得无比凝重,就连说话的嗓音都变得十分大声:“你这额头上是什麽东西?!”
一时间,蔡元祯脸色变得惨白,连忙站起了身後退了好几步。
对上沈秀荷惊骇又心疼的眼神,蔡元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麽好。
沈秀荷嘴唇都变得苍白,眼眶变得红红的,眼泪凝聚起来,仿佛随时都能落下。
沈秀荷情绪激动得近乎颤抖:“你这孩子……怎麽搞成这个样子?”
女子的容貌最为重要了,眼下她的女儿不光毁了容不说,而且她额角的那个伤疤竟然还是个字,“囚”字。
沈秀荷当然知道只有犯人才会被人在面部施以黥刑,为什麽她女儿脸上会有?
蔡元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只能深吸一口气道:“娘亲,这些事都过去了不我想再提了,不告诉你们是不想让你们担心,希望你也不要告诉祖父了,被祖父知道了他该担心了。”
孙秀荷眼睛憋得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最终实在忍不住上前用力一巴掌拍在蔡元祯胳膊上,随後又立即抱住她,放声痛哭起来:“你个死孩子……什麽事都一个人扛,弄成这个样子也不说,以後让我怎麽跟你老爹交代。”
“都怪我……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孙秀荷哭得痛彻心扉,蔡元祯回抱住她颤抖的身体,轻轻拍打着她的背,算作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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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好好陪家里人,蔡元祯特地休沐了两日。
虽然说她这个职位在宫里其实压根也没人管她,但她还是认真对待,同纸造司的人请了假。
为了让蔡元祯吃上家乡的食物,孙秀荷也是整日不遗馀力在厨房里做吃的,又是烙饼又是做馒头的,吃得蔡元祯肚子鼓鼓的。
蔡元祯也是整日守在竈台前,眼看着烙饼又要出锅了,蔡元祯连忙伸手去拿,却被孙秀荷一把拍掉。
孙秀荷没好气地说道:“你急什麽,赶紧也拿去给你祖父和大伯尝尝。”
蔡元祯“嘿嘿”笑了两声,端盘子出去的时候又没忍住塞了一块饼到嘴里。
屋子里,蔡仲正在和蔡程谈话,蔡元祯因为嘴里塞了饼所以到了门口也没叫他们,原本打算直接进屋的,却偶然听见了蔡程忧心忡忡的声音:“已经关了好几间铺子了,再这样下去到了明年咱们蔡氏根本没有实力再去竞争贡纸权了。”
蔡仲咳嗽了两声,说话时嗓音嘶哑,有老态龙钟之感:“咱们能用澄心堂纸拿下三届贡纸权已经很不错了,人到了高处总有走下坡路的时候,你也看开点。”
“元宝和新生都是要走科考路的,元祯将来也是要嫁到侯府当侯府夫人的,难道我们要让他们白白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非得走老一辈的路吗?况且造纸技术又不是通过血脉来传承的,何必固执这些呢?大不了多收几个学徒好了。”
蔡程像是不甘又像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蔡仲说:“这几年咱们蔡氏一家独大,如今被人挤兑也是正常的,况且这些年来我们确实没有做出超越澄心堂的纸,被那些後起之秀比下去也是理所当然。”
蔡程闷声道:“父亲就看得如此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