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曾躺在黎晓的床铺上,床垫惨叫着,漾出呛人?的灰,一点点她的味道?都没有。
启星剧烈地咳嗽起来?,肺腑震痛。
他被自?己?的咳嗽震醒,发?现自?己?躺在黎晓的床铺上,彷佛套着美梦的连环噩梦一样。
‘噔噔噔’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旧日的留声,启星对于这种幻觉都已经麻木,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次看见黎晓的虚影,黎家的一树一果有了变化?,他都会以为是黎晓回来?了。
直到?,黎晓回来?了。
她轻轻的,轻轻的凑近启星,仿佛他是一团雾。
“没睡着啊?那么?喝点热水吧。我刚才去同阿公讲了一声,讲你在我这里?歇一歇。”
回忆深深碾压过,而?启星躺在黎晓的床铺上,洁净温软的被褥里?全是她的味道?。
“外公还没睡?”
黎晓把外套脱掉,抛到?椅背上。
“没睡,阿公也在等你。”
她看见启星的眼睛如?星般闪了一下,他看着黎晓不说话,但是一开口却道?:“这件也脱掉。”
黎晓低头看了看自?己?棉质睡衣,蓝底白点点,疏疏印着各种模样的猫咪,宽松的翻领,扣子没全拧上,露出里?面一截细吊带的乳白料子。
“我想抱抱你。”启星又说。
于是,黎晓在昏暗的小台灯下,抿开剩余的三颗扣,把睡衣从肩头掀下去。
她尽量不把这事做的太害羞,但穿着吊带掀开被窝躺进去的时候,脸还是红了。
启星正在喝水,黎晓听见他吞咽的声音,明明是他在喝水,黎晓却觉得自?己?嘴里?也湿掉了。
启星的衬衫叠在椅子上,比黎晓那件松垮垮的外套要规整多了,他穿件黑背心,肩头和胳膊都露在外面,还是跟大理石一样冰凉凉滑溜溜的。
黎晓刚伸出手想摸摸的,结果启星直接栽进了她怀里?,更方便她摸东摸西了。
黎晓摸摸他的肩膀头子,摸摸他的头发?,捏捏他的胳膊,摸摸他的背,她还想探进去摸呢,只是启星贴得好紧,上身没这个空隙给她钻。
下边嘛,黎晓手短,探不着啊,只好把嘴唇往他肩膀上印了印。
启星笑了起来?,道?:“再咬咬。”
黎晓听话地张开嘴,一个牙一个牙地印过去,小脑袋微微摆着,柔软的嘴唇蹭磨着,她很快收起牙,用舌尖一个印一个印地舔过去。
启星微微撑起身子,看着黎晓把绯红的舌尖从他肩膀上收回去,藏进水润的两瓣唇里?。
他很早很早就留意到?她的唇形格外漂亮,上唇弯弯,下唇丰润,懵懂又诱惑。
“心情,唔。”黎晓被启星亲了一下又一下,问题也变得断断续续,又黏黏腻腻,“好点没?”
“没事了。”启星说。
“真的?”黎晓有点不相信,在一个又一个吻里?说:“以前都要别扭两三天的。”
“可能是因为你不给我抱抱。”启星停顿了吻,黎晓抬起脑袋来?亲他,迷糊地说:“我记得有抱抱吧。”
“嗯。”启星记得,一点没模糊。
打完启鹏回来?那天,启星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脸上还有伤,骗秦阿公说是撞的,秦阿公当然不会信,但黎晓也那么?说,他就将信将疑了。
夜半的时候启星还在河边坐着,黎晓蹑手蹑脚从家里?出来?,陪他坐了很久,抱了他很久。
启星还没到家就已经把事情跟秦双说了,秦双跟启鹏闹了一整夜,早上戴着墨镜回秦家。
黎晓不知道?她跟启星说了什么?,启星那时候不想提,如?今却很平静地开了口。
“她在自?欺欺人?,我不是没看见那个女的样子吗?她就觉得可能是我误会了,是我看错了,反正我就不该打启鹏,她还让我去看他呢,她其实想说的是让我回去道?歉,但让阿公瞪回去了,她自?己?也恶心得说不出口,她心里?其实也不信启鹏那套鬼话,但她选择把事情圆过去,把那样的日子过下去。”
杨柳街道?的湖滨小区本来?就有不少?住户,因为离几家中大型的机械制造厂近,所以还有一些人?家把房子分割出租了。
启鹏和秦双最开始的一间厂子就设在那附近,也在那个小区里?租了一间房,赶货备货时方便休息。
秦双那时候虽然也在厂里?忙进出货,但毕竟还有个启耀,几乎没去住过。
那个小区才五层,没有电梯,楼梯是外置的,像个旋转的海螺,一幢楼东、中、西三处都有楼梯。
启星还没上那楼梯,一眼就看见启鹏猥琐的笑脸,然后是他那只手,正拍在一个女人?撅起的臀部上,还游移着。
那个女人?的蓬发?倒垂着,正在弯腰拨扣凉鞋带子,她还没直起身,就被启鹏挡住,然后往楼梯上推。
启星冲过去的时候启鹏还以为他要去追那个女人?,想拦他,结果被他一拳打翻在地。
那个女人?吓得要命,跑到?第二层楼不敢停下,第三层楼不敢停,直到?第四?层楼,她横穿回廊而?过。
黎晓正从小朋友家里?出来?,一抬头就看见她的蜷发?都被风拨开,那是一张因惊慌而?有些变形的面孔,粉底沁着油光,眉毛滑稽地短了一截,被蹭掉了。
“就是她,”河岸边,启星被黎晓抱得缓过些精气神来?,跟她对了对那女人?身上的裙子花样和卷发?,又问:“她长什么?样?”
黎晓被河风吹得有点冷,抱着启星拍拍背的时候,下巴都搁到?他肩膀上,打呵欠打得全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