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是有代价的。虚空之中的那位神祗,只会更加的残暴,无法捉摸……”首领举着火把,兜帽遮住了脸,容貌晦暗不明,语气越发沉重“凡是与其有过接触者,均无法获得世俗意义上的平安,如果有谁畏惧这样的结局,可以现在就退出。”
欧妮亚所跟随的这个姑娘,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攥了攥拳头,但并没有后退一步。
她们成功了吗,欧妮亚不知道,因为下一刻,视角转换,她就成了吊在绞刑架上的腐烂尸体。
身边的众多尸体同她一样,风铃似的悬挂着,无人收殓。
许多人挂上去的比较早,已经肿胀腐烂,眼眶被鸟啄空,脓血像是两行眼泪,风干在肿胀变形的脸上。
用已经不存在的眼睛,欧妮亚能看到,有一具相对完好的“尸体”悄然恢复了生机。她解开了脖颈上的绳索,摔落在地。
她跪在地上,无声大笑,肩膀不住抖动,这死而复生的狂喜连周围的尸体都感受得到。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抬头,对着虚空呢喃:“啊,这是真的,这是神迹!”
“伟大的黑暗之人!我愿意抛却一切陈腐无用的信仰和操守,与你签订契约。从此之后,我将奉上你乐见的一切,只要你能给我力量与知识!让我能永远逃离这专为了陷害我们的低劣审判!”
回应着她的祈求,从浓浓夜色中,走出一个似人非人的存在。
祂身材高大而消瘦,轮廓更像是日耳曼人,皮肤却漆黑像是沥青,一双眼睛像是蹲伏在暗处的猫那样发着光。
祂低声对着死里逃生的女人说了几句什么,那女人越发欣喜起来,念了几句咒语。随即,她面前的空间扭曲起来,像是卷进了旋涡,一脚踏进去,就消失不见。
那黑暗之人微微颔首,像是一个对学生很满意的导师。
一阵风吹来,欧妮亚只觉着自己的尸体也在随风摆动着,脸颊上的肉终于无法继续守在骨骼旁边,“啪叽”一声掉落在地上。
祂也抬头看向欧妮亚。
这一刻,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褪去,都不复存在,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和那双明亮的眼眸。
欧妮亚心内萌生出一种冲动——
敬拜祂,匍匐在祂脚下。
祂会给你想要的一切,包括死而复生,以及永恒漫长的生命。
尸体已经不存在嘴唇的牙齿上下碰撞,吐出腥臭的泡泡和含混不清的音节:“可是我,根本就没死啊!”
欧妮亚奋力摇晃着,头顶的木梁本就脆弱不堪,逐渐断裂,她也跌落下来。
失重感让她陡然睁开眼,就见那位黑暗之人,从弥散着血腥阴霾的历史中步入了当下,站定在她面前,垂眸俯瞰着她的挣扎。
外边的天已经全黑了,月光透过脏兮兮的窗子照进来,勉强可以让欧妮亚看到,带她看房子的女人尚且没有从噩梦之中惊醒。
她缩成一团,不停说着梦话:“别杀我,救救我!别让我腐烂,别让我被蛆虫吃光,我什么都愿意做,我的一切,都可以献给你,包括我的丈夫,我的孩子,求你了求你了,也带我一起走吧……”
欧妮亚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推一推她,将她叫醒,可在手掌碰到她的前一刻,又悬停在半空。
她抬眼看向黑暗之人,问道:“我能把她叫醒吗?”
清冷又傲慢的声音响起:“当然可以。”
但欧妮亚仍旧没有动。
她有着和神明化身打交道的丰富经验,她知道,祂们允许,甚至是怂恿你去做的,未必是好事。
所以她又追问了一句:“那她会怎么样?”
黑暗之人勾起唇角,似乎不意外欧妮亚的机敏和警觉,回答道:“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欧妮亚悻悻缩回了手。
结合着传说,欧妮亚能将方才亲身体验过的恐怖经历粗暴的串联起来。
女巫们真实存在,而她们接触了恐怖的力量,是为了抵抗迫在眉睫的灾祸。
但这伟业无人纪念,甚至当时叫旁人发现端疑的古怪病症,猎物行动的导火索,就是贸然借用原初之神的力量的后遗症。
就如同首领说的那样,这注定让她们不能善终。
欧妮亚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脖子。
还好她没有早生个几百年,生在那个女人只要表现的不那么低调顺从,就会被当做异端的年代。
欧妮亚已然知晓,塞勒姆的女巫们当初因何而遭遇厄运,她自然是不敢去接触那原初混沌的力量。
但黑暗之人对于她缩在地上,心有余悸的模样,却不甚满意。
祂屈尊纡贵的将欧妮亚拎了起来。
欧妮亚只是做了个冗长的噩梦,并非走不动路,挣扎着下来,跟祂保持了两步距离。
“别动手动脚的,接下来还想让我去哪里,您说就是了。”
虽然欧妮亚也知道,自己眼前这位,多半是那位乐子神的又一个化身,可祂的气质冰冷而内敛。她不是很能确定,这一位是不是还和从前遇到的那些化身一样,只要提供给祂足够的趣味,就可以口无遮拦,不尊重祂。
命只有一条,不敢赌。
黑暗之人瞥了一眼空无一物的右手,随后道:“女巫的集会在即,她们都在祈求我的帮助,你可以代替我去引领她们。”
欧妮亚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脸:“我吗?”
从先前那段记忆中,她已经知道了女巫统领的能力和责任。
可她啥也不会。
她还没有开始系统的学习神秘学相关的知识,在这方面,她就是个绝望的文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