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蝉垂下眸,浓密的乌睫遮盖了眼中晦涩的情绪。
氤氲热气缠绕着双眼,烫得眼眶有些发酸。
宋蝉忽将那碗避子汤抵在颤抖的唇边,透着孤注一掷的决然,高仰起头,将那碗汤药一饮而尽。
苦涩而滚烫的药汁,如同带着灼痛的洪流,顺着喉咙蜿蜒而下,胃里翻江倒海的绞痛袭来,几乎将她吞噬。
次日傍晚,家宴设在老太太房中。
老太太素来喜爱自在随性的氛围,总觉有长辈在场,小辈们难免拘束,故而特意吩咐,此次家宴不邀请陆国公等人,只唤了几个小辈前来相聚,图个轻松自在。
如此安排,既能让小辈们无拘无束地说笑,她又能享受这难得的天伦之乐。
陆湛昨夜留在千鹰司内折磨着那死犯,彻夜未眠,期间死犯数次求死不成,依旧被他留了一口气。
心里难以消解的火只能通过这种途径来释放,毕竟嗜血和嗜欲都是心里某种难平的情绪在作祟。
他原本不想参加今晚的家宴,此时尚且心烦意乱,在没有整理好心情思绪之前,他并不想见到宋蝉。
但若是借口不去,又像是刻意在避开什么。
他来时,几名娘子已经先到了老太太房里。
陆家三名小娘子素日便有些惧怕陆湛,打了招呼后便低着头不敢再言语。
陆湛也不想与她们闲谈,于是先坐到几人对面的方椅上研究起桌上未下完的棋局。
余光之处,恰巧能看见宋蝉的半壁侧脸。
屋内,几盏花鸟六角银制宫灯映着喜庆的银红色,宋蝉坐在柔和的光晕下,衬得肌肤胜雪,身姿窈窕。
只是其他几名小娘都穿着清凉薄透的衣衫,唯独她今日特地穿了一件高领口的苏绣裙子,在众人清凉的装扮中显得有些突兀。
陆泠也发现了这件事,凑近问道:“婵妹妹,你今日怎么捂得这样严实?”
陆泠说话时,总爱与宋蝉接触,今日正巧握住宋蝉的手腕,惹得她不免低吟了一声。
“前些日子热病刚好,身上不能见风,只能捂得严实些了。”
宋蝉有些不自然地将手腕抽出来,与陆泠拉扯间,衣袖不慎掀起卷边,恰巧露出了半截极白的皓腕。
虽来前已经让苏罗用脂粉覆盖瘀痕,可她肌肤雪白,仍能隐约透出一片淤青,被陆泠眼尖地瞧见了。
“嗨呀,你这手腕上怎么青了这好大一块。”
宋蝉自然是有些惊慌的,娇美的面容瞬间失色。
她从未做过这般事情,如今被同龄的陆泠这么一问,反而显得她更不知羞……
她似乎已经感受到陆湛沉冷的目光投射过来,更是因为紧张与羞耻,身上沁出了一层细汗,只觉整个人被架在火上烤,仿佛屋里众人都已看穿了他们不可见光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