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自己都不信。若陆湛真是装病,得知她离开,岂会轻易放她归来?
远处舟叶愈近,宋蝉最后回望来路,沙滩上只有零星的脚印,被潮水一次次抹平。
陆湛竟真的没有来。难道他当真病重至此?
说不上是庆幸还是低落,宋蝉只觉得心里有几分低落。
“走吧。”船停靠在岸边,阿措提起箱笼,声音闷闷的。
宋蝉整了整被海风吹乱的鬓发,正要迈步上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沙滩震颤,陡然惊起林间一群海鸟。
宋蝉僵在原地,一时不敢回头。
身后马蹄声如密鼓般渐近,宋蝉只觉脊背僵寒,愈发不敢回头。
直到那一声熟悉的“阿蝉”破风而来,裹着沙砾刮过耳畔,宋蝉闭上了眼,心中万般翻涌俱在此刻落地。
她逼着自己转身。
但见黄沙漫卷如雾,一道身影纵马踏尘而来,衣袂猎猎卷起朔风,宛若苍鹰掠云之势。
马嘶声中那人勒缰而坐,眉眼清峻如刻,不是陆湛还能是谁?
居然是他,果真是他!
纵然心底早有过蛛丝马迹的揣测,但真看到陆湛站在面前的一刻,所有疑云皆拂散,只留下一阵足以寒彻心扉的冷意。
陆湛早就痊愈。
确切的说,他也从未真正地病过,一切不过是为了拖延时日,让她留下的转圜之策。
“阿蝉,与我回去。”
陆湛翻身下马,气息平稳,面色如常。
饶是宋蝉无数次想过这种可能,许是陆湛另有隐情。可此刻看着陆湛全无半分疲惫病态的面容,无疑像一把匕首,剖开她所有自欺欺人的侥幸。
她知他向来万般谋划心机,却怎么也不敢相信他竟也甘能使出如此令人不齿的办法!
宋蝉只觉气血翻涌,眼前猛地一黑,踉跄着几乎栽倒。
她强压着颤抖的指尖,冷笑从齿缝里挤出来:“陆大人不是病得连药都咽不下去了吗?”
陆湛俊秀面上划过些许不自然的神色,掩袖清咳一声。
“阿蝉,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世家之首的陆氏家主,竟装病耍赖,传出去不怕沦为笑柄?”宋蝉声冷如寒冰,“陆大人,我对你已无话可说。”
宋蝉转身便要走,却被陆湛紧攥住手腕,他用力之深,尤似铁钳牢嵌,腕骨处传来隐痛。
“放开!”
“你要回为我大燕寻药,是不是?”陆湛声音沉了几分,“我现下既已无恙,你何必再去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