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站在他左侧,江聿丞站在他右侧,三人同时低头。
摄影机红灯亮起,记录这一幕——
导演丶主演丶制片人,在雾气与灯光交织的清晨,完成一场古老而私密的结盟。
起身时,郁燃忽然想起母亲曾教他的戏班规矩:
“开机三不响——手机不响丶肚子不响丶心里不响。”
他下意识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却在擡头那一刻,对上林羡的眼睛。
那里面,有雾气,也有火光,
像极了他第一次在监视器里看到的,雨夜里未熄的灯。
鞭炮声在空旷厂区炸开,回声撞在铁壁上,像一场小型地震。
红纸碎屑纷纷扬扬,落在摄影机镜头盖上,落在黑伞伞面,
落在江聿丞的肩头,又滑进郁燃的衣领。
郁燃被烫得微微一颤,却听见江聿丞低声说:
“别怕,是吉兆。”
声音贴着耳廓,像有人在他耳边放了一场无声的烟火。
鞭炮声停,现场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郁燃深吸一口气,走到摄影机前,掀开红绸。
镜头黑洞洞,像一张等待被填满的嘴。
他忽然想起六年前,母亲拔掉呼吸机管子时,
自己站在病房门口,喉咙里也是同样的黑洞。
如今,他终于可以把那个黑洞,放进镜头里。
群访环节,记者们的问题像潮水:
“郁导,为什麽选择旧码头作为第一个场景?”
郁燃答:“因为这里的风,像记忆。”
“林老师,第一次和郁导合作,有什麽感受?”
林羡答:“他比传闻中更固执,但也更温柔。”
“江总,对票房有什麽预期?”
江聿丞答:“预期是,让观衆记住雨夜。”
最後一个问题,来自实习小记者:
“三位用一个词形容今天的心情?”
郁燃:“忐忑。”
林羡:“期待。”
江聿丞:“终于。”
三词落地,像三颗钉子,把开机日钉进时间轴。
仪式结束,人群散去。
厂区重新沉入雾气,只有摄影机上的红灯还在闪烁。
郁燃独自走到铁轨尽头,把黑伞撑开。
伞面在风里微微颤动,像一面即将出征的旗。
他低头,看见伞骨上刻着一行新添的小字——
“开机大吉,雨夜无雨。”
是江聿丞的字迹,银漆未干,在灯下像一条细碎的河。
郁燃合上伞,听见身後脚步声。
江聿丞的声音低低传来:“第一场雨戏,後天。”
郁燃没回头,只是握紧伞柄,轻声答:
“好。”
雾气深处,摄影机静静伫立,像一只睁大的眼睛,
等待他们把整个雨夜,一寸一寸地,装进镜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