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上已经没有落脚之处,眼见着他扑进一片火海里。
可祝煜没有被烧死,他的手伸进那片火,竟然毫发无损。
风助长了烈火的气焰,祝煜似乎意识到什么,颤抖着望着自己的手掌,轻轻揭开额间的红白麻绳。
无论火如何肆虐,他在火中,都不会被伤到。
更像是一种浴火涅槃。
祝煜伸出手,遮住了株尚存的嫩草。
他的身影在火中凄凉又决绝,甚至有些诡谲,与另一个人逐渐重叠。
那个人的双眼被遮,而祝煜的眼睛却像是太阳一般灿烂美好。
他们像吗?像,又完全不像。
“阿缘!”
闻霄一个激灵,弹坐起来。
白鹿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正用脸蹭着她的肩膀,而方才的一切,都是一场荒唐的大梦。
牧野枯荣(八)
那白鹿据说是战乱时候跑丢了,如今却好端端站在闻霄和祝煜眼前。
脑中关于精怪的故事翻了几圈,闻霄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它出现的时机如此恰好好处。上次是在寒山暴雪中,这次是干涸荒芜的荒里,它总是适时地出现,救她于危难之中。
然小白只是一头再普通不过的白鹿,有一身漂亮的毛,健壮的四肢,如若说它与其他鹿有何不同,那只能是它角上的残疾。
一头没了角的雄鹿,又恰好能当做闻霄的坐骑。
如若说它有何神奇,闻霄想,便是和自己有缘分吧。
白鹿谦卑地俯身,闻霄愣了一下,和祝煜对望一眼,方才梦里的怀疑、惊恐烟消云散,她朝祝煜伸出手,祝煜浅笑着紧紧握住,二人撑起已经力竭的身体,爬上了白鹿。
小白比寻常的鹿都要聪明,认得路,把二人一路不紧不慢驼回营地。
几个站岗的小将士迎了出来,还未来得及行军礼,就看见脏兮兮的二人一骨碌从白鹿身上滚了下去。
而后几天,闻霄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休息时光,是自从她考上官后,就没有经历过的惬意。
每天睁开眼,已经不知道第几声钟鸣,穿着军营临时找的素净衣衫,朴素到连男女都分不出来,头发用木簪绾齐整,就开始打扫营帐。
她是个十分讲究的人,住的地方说不上多么整洁,但一定不能乱。秉着好好休息、切勿操劳的理念,一日整理一处,小小的营帐越来越美观,甚至在她别出心裁地归纳整理下,添了几分雅致。
再有闲暇时候,她便蹲在片空地上种花,各种能弄到的种子都试了一遍,但总是没有生长的迹象。
不止是营帐,整片牧州的荒野,在飞云矢的袭击后,荒芜而又死气沉沉,河流干涸,草木焚尽,空气中尽是刺鼻的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