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看女儿都快冻昏死过去了,给他买个吧。”
祝煜干笑了声,有些手足无措,“你这酒水不会也要钱吧?”
“你们喝了一酒袋,烤火和休憩就不算钱了,给二十铜珠就好。”
“二十铜珠!”
祝煜几欲跳脚,“你怎么敢……”
老头对祝煜是有些畏惧的,但还是生硬说下去,“哎呦您别生气,这喝人酒水,取人衣裳,要付钱也是天经地义。您若是不愿意,我可就得去牧州护那报官了啊。”
偏偏祝煜是京畿的官员,这要是闹起来,他这饭碗也得不保。
祝煜两手在背后来回抠,十分龃龉地扭捏起来。
老头觉出不对,“贵人为何在这里奇怪地扭着身体?”
祝煜尬笑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钱,怎么办呢?”
寒山一暮(五)
老头愣了下,然后仔仔细细把祝煜打量一通。
他一身衣衫做工精细,白衣像寒山冰雪,红边纹像炉底下的火焰,腰间配着枚兽面玉璋,额间束着的是红白麻绳,绝对是富贵人家才有的装束。
他若是没钱,恐怕牧州找不出第二个这般有钱的人了。
想到这里,老头面色略僵,“这位贵人,您这样就没意思了。”
祝煜道:“老人家,你这样也没意思了,我来时你并未说要钱,如今又对我露出这副嘴脸,可谓是袖里藏刀,图穷匕见,险恶至极。”
“您就说付不付吧。”
老头并不打算与他继续扯皮,眉头一皱腿一盘,坐在角落抱着胳膊生闷气。祝煜能从他动作里品出些其他意思,比如如果他不付钱,这糟老头一定会把自己告到牧州护那里去。
京畿是坐拥天下的地方,牧州护虽然管不了自己,但是牧州护会告大堰国的君侯,大堰国的君侯再告到京畿。层层告上去,够自己官服被来回剥几轮了。
然祝煜一辈子在各处横行霸道,可以受自己顶头上司的气,就是不能受这些庶民的气。他产生了些被人逼迫的感觉,暴脾气瞬间发作,大步走过去,眼见就要抓老头的衣服领子。
威逼,恐吓,最后免费带走这套皮子。
“我不要了。”
一旁传来闻霄蚊子叫似的声音。
祝煜前进的脚步顿住,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你不要了?”
闻霄盯着手里的酒杯,“本就时日无多,穿这皮子也是浪费。”
“我说了你要死也是要体体面面的死,最起码体体面面地面见神明。”
“东君他老人家不介意的。”
“你怎么知道东君不介意,古往今来面见东君的哪个不是穿得整齐干净的?”
“古往今来哪个面见东君的是活着回来的?”
祝煜哽住,怼不回去。
闻霄便继续道:“没人活着回来告诉你东君喜欢什么衣服,但可以确定的是天裁之人都死了。东君也未必喜欢穿戴整整齐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