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远处的山坡被夕阳渡成了金色,底下是那条清澈的小溪,小溪边上有层层叠叠的梯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拉着一头老黄牛,不时水面掠过几只白色的鸟,扑腾几下翅膀落在牛背上,随即老牛甩甩尾巴,鸟又飞起,飞向远处橙红的地平线,消失在落日馀晖里。
她不禁想起明代诗人杨慎的一首诗——《出郊》。
高田如楼梯,平田如棋局。
白鹭忽飞来,点破秧针绿。
记忆深处,爷爷也干过这个,叫犁田,不知不觉,画板上的老人,渐渐形成了脑海中爷爷的模样。
画画是件很静谧的事,齐欢干脆带着谢思瑶宋佳去其他地方拍素材了,苏雨洛一个人坐在青石板砌的小路边上,时不时擡头眺望远处的风景,又低头继续在画板上勾勒形状。
顾曦骁脚步很轻,生怕破坏眼前的景象,女孩专注的背影,竟透露出几分知性美,他不愿打破面前的宁静,就这麽静静地靠在石墙上,欣赏,沉醉。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苏雨洛收起画板,准备起身离开。
由于在地上坐的时间太长,蓦地起身让她眼前一黑,大脑一瞬间似乎被冻住,一阵晕眩过後,肩膀上多了一道力,半晌她才缓过来。
“顾曦骁?你怎麽在这里?”她揉了揉太阳xue重新站稳。
“路过。”
“怎麽就你一个人?”
“他跟你朋友在一起。”
他?哪个他?她并不知道何亦琛没来,也不再多问,只是安安静静地点头。
“很晚了,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天已经暗了,周围隐隐约约还传来几声犬吠,她的确不敢一个人走,既然她们跟江天傲他们在一起,那她也不用操心了,“就在村口的民宿。”
两人并排走在石板路上,顾曦骁忍不住问:“你很喜欢画画?”
“算是吧。”她至今都还不太敢承认。
“画得很好看,你画画的样子,也……很美。”少年的声音低稳诚恳,没人听了不心动。
渐暗的夜色掩盖了女孩脸上的潮红,她不说话,不知是默认,还是婉拒。
村里早晚温差较大,苏雨洛裹紧了身上的灰色外套,身後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们没有回头,只以为是干活晚归的村民。
随後,身後又传来几道含糊不清的人声,听着不大对劲,两人回过头,只见身後两米远站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男人面部显然有些不正常,嘴巴凸出,眼睛也有些畸形,手中还握着把斧子。
男人见两人回头,突然大叫起来,朝着两人追上去,嘴里一直喊着“妈妈,妈妈。”
顾曦骁拉着她往前跑,身後男人紧追不舍,由于对环境不熟悉,很快就拐进了一个死胡同,男人站在巷子口挥着斧头,大喊着:“你放开我妈妈!”
苏雨洛慌张地看了眼顾曦骁,“他怎麽叫我妈妈?”
“可能精神不太正常,我去托住他,你趁机跑出去。”顾曦骁把她拉到身後,扬言跟那男人说,“他不是你妈。”男人听了情绪更加激动,手中斧头乱挥,顾曦骁眼疾手快地抓住他握着斧头的手,“你快跑!”
苏雨洛不敢犹豫,巷子很窄,她只能贴着墙往前跑,在经过两人身边时,男人一个转身就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头发,顾曦骁猛地一脚踢到男人下身,随即巷子里传出一声嘶声力竭的惨叫。
男人手里还抓着苏雨洛头发,他不敢太用力,只望这一脚能让男人松手,男人被激怒了,他松开苏雨洛的头发,转身一斧头朝顾曦骁左肩砍下去。
“顾曦骁!”
挣脱了束缚的男人又开始拉扯苏雨洛,嘴里还一直喊着妈妈。
“你放开我!”,周围只有几处废弃的房子,没有人住,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男人一直不断地拉扯她,挣扎幅度过大,衣领已经被男人扯开了。
顾曦骁憋红了眼,他忍着剧痛一拳朝男人太阳xue打去,男人被这一拳打得天旋地转,踉跄几步,苏雨洛扶起顾曦骁逃离巷子,逃跑过程中,伤口再次撕裂,汩汩鲜血喷涌而出,很快整个胸前的面料被血浸透。
男人因被打到了太阳xue,半天缓不过来,追了两步便没再追了。
跑出几十米远,身後没有了动静,苏雨洛停下来,压在身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她将顾曦骁慢慢放倒在地上,背靠着石墙。
苏雨洛拿出手机拨打120,她手上染了血渍,按着号码的手指发抖,血蹭到屏幕上,又被滴下来的几大滴热泪冲散。
“喂,120吗,我在落霞村大门口,这里有人受伤了,伤势很重,还留了很多血。”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着。
“女士别急,你可以用干净的毛巾或衣物压迫伤口减少出血,切记避免移动伤者,我们将在半小时内赶到。”
随後又给齐欢打了电话,告诉她到村口等待救护车,让她赶紧带医生过来,这个地方她们今天上午来过,坡度很大,全是石板小路,救护车没办法开上来。
她脱下自己的棉外套,翻过来按在伤口处,顾曦骁忍不住闷哼一声,外套很快被血染红,她努力不让按着伤口的手颤抖,那样他会更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