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她也是当过医女的,知道做医女的苦楚,上面的人一点小事,下面则是惊涛骇浪提心吊胆,她都懂。
结果如今因为自己,倒是平白折腾一群人,她羞愧难当,使劲给李秉璋使眼色,谁知道李秉璋却置若罔闻。
当着这麽多人,她也不好说什麽,只能勉强压下。
李秉璋仔细询问过,定要御医为阿柠止痛,又要御医为她冰敷。
冰敷的话,自然是请姑姑来,过来的恰是孙姑姑,旁边帮衬着的也是阿柠相熟的,其中一个还是玉卿。
阿柠很有些过意不去,便对李秉璋道:“陛下,臣妾也不觉得那麽疼了,还是不用——”
李秉璋凉凉地扫她一眼:“都已经肿了,还说不疼?”
阿柠微窒,她觉得李秉璋在生气。
李秉璋生气的时候,不会说什麽,也不会对她不好,他一般自己闷着,折磨他自己。
可她能感觉到,会心疼啊……
阿柠便哄着道:“陛下,其实也不会太疼,只需要冰敷下就是了。”
说着,她望向孙姑姑:“劳烦孙姑姑帮我冰敷。”
这话比起皇帝来,自然已经算是委婉客气了,给足了孙姑姑面子。
孙姑姑感恩,她跪在那里,恭谨地道:“娘娘,妾身遵命。”
说着,她带了玉卿并另一位医女上前,拿来冰囊,为阿柠冰敷,并亲自为阿柠按摩顺骨,揉开淤血。
玉卿恰好就在阿柠侧前方,因阿柠伤在脚踝,玉卿便跪在那里,双手托着冰囊。
阿柠见了,并不忍心,便对李秉璋道:“总这麽揉,也并不自在,其实好好歇着就是了。”
李秉璋听了,上前察看,一看之下不免蹙眉。
柔白的脚踝本身是极美的,那肌肤粉白,软绵绵的,可现在却竟然泛起触目惊心的淤青来。
李秉璋怜惜地以指尖虚触那脚踝:“疼吗?”
阿柠摇头:“也还好。”
李秉璋扫了一眼孙姑姑:“怎麽还没好?”
那一眼轻描淡写,但于孙姑姑来说却是千钧之重,偏生他又这麽质问!
孙姑姑一慌,连忙道:“陛下,娘娘这淤伤非一日之功,需循序渐进。”
阿柠看孙姑姑脸色惨白,越发不忍,但此时多说多错,她拧眉,拼命给李秉璋使眼色。
李秉璋感觉到了,先是疑惑,怔了下,之後突然意识到什麽。
他擡起眼,端详着眼前的孙姑姑,隐约记得,阿柠和她很熟,她往日对阿柠也还算照应。
此时的孙姑姑感觉到皇帝的审视,她自然心惊,低垂着头,恭敬小心,大气不敢喘。
过了一会,李秉璋终于开口:“你姓孙,往日管理御药局医女?”
孙姑姑赶紧噗通一声跪下,战战兢兢地道:“妾身姓孙,名丹霞,进宫八年,如今为御药局女官,如今打理御药局,并负责教导御药局医女。”
她想着往日她诸般教诲阿柠,偶尔间也曾经言辞严厉,如今阿柠飞上枝头,虽阿柠性子极好,但这位皇帝啊……他那性情,谁知道他会怎麽想!
一时心里越发忐忑,甚至两手颤抖,不知道如何是好。
阿柠见孙姑姑吓成那样,自然是不依,再也顾不得忌讳,高声道:“皇上!”
她是心急了,所以这一声唤,是抗议,也有几分不满的意味。
衆人听得这一声,心都随之提起,眼睛也瞪大了。
玉卿从旁更是惊得不敢置信,阿柠好大的胆子,竟用这种责备语气招呼皇上?
她吓得心颤,竖着耳朵听着皇帝动静。
不过此时的李秉璋终于明白了,或者说醒悟了。
他给了阿柠安抚的一眼,之後对孙姑姑道:“孙姑姑。”
孙姑姑吓得脸都白了,颤声道:“妾身在。”
李秉璋:“朕听娘娘提起过你,你往日还算尽职收责,理应褒奖。”
褒奖?孙姑姑愣了下。
李秉璋却已经吩咐一旁内侍,道:“传朕口谕,赏,并擢升一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