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中后呢?是否有人去寻你?”
赵元名再次摇头:“夜深人静,谁会来寻我?”
方晏叹了口气,话语中似有失望:“你又在撒谎。昨日天黑后,有人瞧见,曾有两人从你院中走出,既然没人来寻你,那这两人是谁?”他顿了顿,再次开口截断了他将要说出口的借口,“那两人是女子打扮,而你的院中昨日未留婢女侍候,你可莫要将事栽到府中婢女身上。”
“这怎么可能?”赵元名站起身,面露不解,“昨日院中只有我和素梅姨,没有其他人,怎么会有俩人——”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赵元名已然意识到说错了话。天气尚还残存着凉意,他的额角却浸出汗水。
他任命似的瘫回椅子中,嘴唇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
方晏站起身,居高临下,目光中似有怜悯又似是蔑视:“既然你不想在这儿说,便随本官回衙门吧。赵县令此刻正在衙门中,想必他也想听听,你对此事的解释。”
“不,我不去!”赵元名的面上闪过慌张,“父亲自幼便不喜我,若让他知道此事,我就完了……方大人,我将一切都告诉你,只是这些事与我母亲的案子无关,希望你能为我保密,莫要告诉我的父亲。”
方晏重新坐回位子中,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说吧。”
赵元名抿了下嘴唇,声音轻了几分:“我没撒谎,昨日确实只有我一人去花园中散酒气,只是走了几步,觉身后有人跟随,回头看时,现竟是素梅姨。素梅姨想与我说福婉的事,我便带着她回了我的院子。”
“素梅呆了多久?”
“半个时辰?或者一个时辰?我有些记不清了。”
“她同你说了什么?
“她说,我和福婉不合适,我适合更好的姑娘,之后她又劝了我几句,除此外没说什么别的。”
赵元名说得很慢,低垂着头,不时用手按压太阳穴,眉头紧皱,似在思索,又像是借着这个动作,在掩饰、逃避什么。
荀舒安静听着,手指摩挲着衣袖,心中想的却是在赵家三郎赵元安说的话。
若赵元安所看没错,从赵元名院中走出了两个女人,一个是素梅,另一个又会是谁呢?素梅是前面的那个,还是后面的那个呢?谁能悄悄进入赵元名的院子,而不被现?
还是说,赵元名说了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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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赵元名的院子里开后,时间已然不早,方晏有公事要赶回衙门,荀舒和贺玄要回棺材铺。
一群人在赵宅前院分别,方晏一步三回头,着那个夕阳下纤瘦的身影,依依不舍欲语还休。贺玄侧身横了一步,站到荀舒身前,挡住方晏的目光,露出几颗大白牙,笑得颇有几分耀武扬威之意。
荀舒一直出神地望着地上的蚂蚁搬家,并未注意到俩人之间的这丁点争斗,直到头顶有阴影落下,她怔怔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前,将她的身影严严实实盖住的背影,奇怪道:“怎么了?”
贺玄瞧着方晏渐行渐远,身影彻底消失在街巷中,才放下心来,解释道:“日头太大,帮你遮遮。”
此时已近日落,阳光虽还刺眼,却已没了正午时的炙热,哪里需要遮?
好在荀舒没想那么多,认真地感谢:“谢谢你。”
夕阳下,二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亲密无间,混似一体,贺玄没忍住盯着多瞧了几眼,越看越喜欢。正欣赏着,那影子却突然一分为二,中间的明亮处愈来愈宽。他抬起头,见荀舒向着赵宅大门外披着麻衣的护卫去,急忙跟上,到跟前时正听到荀舒询问那护卫:“大哥,昨日这府中可有什么人来过?”
面前少女一双杏眼清澈透底,水润光泽,加之护卫刚刚瞧见她与方县尉在一起,心中已是放下戒备。
这问题今日已有衙役曾问询过,此刻再说一遍也不困难,护卫回答得很快:“昨日未有生人拜访。”
荀舒慢悠悠道:“可我听说,夫人曾经的婢女素梅,昨日来过,难道她不是从大门进的?”
“素梅姑姑昨日确实来过,可她时常来,小的就未将她算作生人。”护卫面含羞愧,又补了一句,“素梅姑姑时常到府上探望夫人,我们早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