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两天。
舒纫兰准时去了生产部报道。
舒氏的生产车间在九龙外围,纫兰起了个大早,历经一个小时多的车程才到。
行政给她安排的办公室位于车间最西侧。
推开门时,积年的机油味扑面而来。
纫兰的手指拉过门把手,指尖立刻沾上一层黑乎乎的油污。
屋内,被絮状物攀上的玻璃窗模糊得像是蒙了层纱,墙角堆着半人高的废弃布料,只有一张掉漆的木桌子,标志着这间屋子‘办公室’的身份。
“舒小姐!”生产部长袁德笑眯眯地进来,地中海脑袋泛着油光。
他望着一身精致咖色西服、长披肩的纫兰,忙解释,“我们车间比不得总部的写字楼,条件简陋,您多包涵!”
“谈不上。”纫兰微笑着与他握手,“袁部长是吧?我是今天刚到任的生产总监,以后一起共事,还请多关照。”
“舒小姐客气了。”袁德笑得眼睛眯缝,“说到底舒氏还不是您父亲的吗?以后您对我有什么吩咐,一句话的事儿。”
纫兰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这袁部长是拿她当来基层作秀,体验生活的富二代了?
“袁部长,先带我熟悉一下车间吧。”
“行啊,走吧。”袁德热情地引着纫兰巡视车间。
机器轰鸣声震得地面都在抖。
工人们埋着头赶工,缝纫机针脚密集得像暴雨。
“这批高档睡衣是小舒总刚签回来的欧美订单,月底就要交货。”喧闹的环境中,袁德扯着嗓子介绍,“时间紧,要求高,我已经安排工人加班加点,目前来看进度理想。按这个节奏下去,按时交货不成问题。”
不知是工人们本就干劲十足,还是这个袁德知道纫兰今天会来巡视车间,特意提前安排过。
目前车间的工作效率确实挺理想,比她之前从报表分析上看到的要高很多。
纫兰拿起一件半成品,指尖摩挲着布料:“棉纱支数不够,手感有些粗糙。”
袁德脸色微变,凑近仔细看了看,突然朝质检员吼起来:“怎么回事?这是高档睡衣,手感怎么能这么硬?我要求的严格把关呢?!”
质检员表情抱歉,“袁部,您要求的那个进度,我们只能到这个支数……”
“那也不行!”袁德气得头上的几缕毛飙飞,“马上返工!全部按新总监的标准来!”
他转头又对纫兰赔笑:“舒小姐,您放心,不行的咱们立马重做。”
机器轰鸣声里,工人们小声抱怨,交头接耳。
还有人狠狠瞪了纫兰一眼,嘴型分明在骂:“事儿精”。
纫兰心里暗觉这个袁部长不简单,第一次见面就拿她当刀子,恐怕来者不善。
不过现在也不急争辩,她倒要看看这个袁部长能笑到几时?
“长期加班容易出事故。”纫兰提高声音,“袁部长不如考虑多招些人?”
袁德两手一摊:“人事部卡着编制呢!我要能招人早招了。”
纫兰指向老旧的织机:“机器也该更新了。金织全是无梭织机,效率比我们高三倍。”
“换机器要钱啊!更何况现在市面上的机器五花八门,稍有不慎选型错误,等于大把的钱打水漂了。”袁德眼珠一转,“要不您跟副部聊聊?他可是车间资格最老的师傅,最懂这些。”
车间尽头有间玻璃隔房,里面坐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穿一件洗得白的棉麻衬衫。
他正端着搪瓷杯看报纸,眼镜厚得像酒瓶底。
纫兰敲门进去:“您好,我想跟您聊聊织机更新的事。”
男人表情不善,从眼镜上方瞥她:“你谁?”
“我姓舒,叫纫兰……”
搪瓷杯“哐当——”砸在桌上。
“你姓舒……?”男人猛地站起来,花白的头根根竖起:“姓舒的没一个好东西!”
他不由分说地将纫兰推出门,反锁了隔间。
透过模糊的玻璃,还能看见他微躬的背因为情绪的起伏,微微抖。
袁德不知从哪钻出来,假惺惺道:“副部就这脾气……舒小姐你多见谅。”
纫兰眉间微蹙,“他怎么好像对姓舒的有意见?”
“这……”袁德吞吞吐吐。
第5o章
袁德吞吞吐吐,语焉不详。
舒纫兰回办公室后,就打了个电话给刘益良,问这个副部的来头。
“老刘,你认识生产部的副部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