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戴维只相差一票,结果却是赢家通吃,这真的合理吗?那一票就说明我比戴维更值得拿这个奖吗?!”贺洛颤抖着声音问。
他又挑衅了沈暮白,这一次是当着全公司几乎所有管理层骨干的面。
可他豁出去了,眼睛一瞪,脖子一梗,执拗地等待沈暮白的回答。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沈暮白笑了,就像早有预料他不会乖乖接过奖杯,而是当衆找茬。
沈暮白笑问:“你的意思是……?”
“我提议修改Nova奖的评选机制!取消只有一人获奖的限制,按得票比例分配奖金。”
贺洛大着胆子说了下去。
“沈总您也说过,您是上个时代的古董了吧?颁奖造神,可能也是您那个时代的古董制度。
“我们这代人讲究平等。努力工作拿出成果,就值得被看见丶被嘉奖。我,戴维,我们所有人都是Nova。您说是不是,沈总?”
全场哗然。
贺洛一股脑地说完,恐惧才从脚底板逐渐浮到了天灵盖。他真的说出来了……
试探着望进沈暮白的双眸,却没有看到哪怕一丝恼火。
沈暮白迟滞片刻,之後忽地转向台下:“大家听清楚了吧?这就是本届票数第一名的含金量。我现在对JF的未来特别有信心。”
剑拔弩张的颁奖仪式,最终以满场哄笑和长久擂动的掌声落下帷幕。
贺洛下台时,整个人仍是懵的。沈暮白什麽意思?是笑他?还是……真的由衷欣赏他啊?!
可他总还记得一件事。
他一溜烟地奔向洗手间,推门进去,所有隔间门都是敞着的,但不见戴维的踪影。
想想也是,但凡正常人怎麽可能一直在洗手间里等着。
然而回到工位,贺洛却发现戴维的背包大衣都不见了。
“……金毛他人呢?”他无措地问坐在戴维隔壁的前辈。
“说身体不舒服,请假走了啊。”前辈从代码中擡起头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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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有一场团建聚餐,既是庆祝Nova奖得主诞生,也是欢迎新人们通过试用期,正式加入JF大家庭。
然而戴维告病下班,连团建也不参加了。
贺洛终究失去了他的朋友。
他消沉到了极点,可同事纷纷跑来恭维他,同期新人更是视他为整顿职场的榜样。
他木然地与每个人干杯,一杯接一杯地灌酒,直到周围的喧闹逐渐离他远去,眼前一片昏黑。
……
沈暮白忙完工作才姗姗来迟。或者说高管参加同事聚餐本身就是扫兴,他拖到最後来露个脸,才是妥当行为。
可踏进餐厅的一瞬间,他就後悔了。应该早点来的。
戴维根本不在,而贺洛已经喝挂了。缩在角落里,面色潮红,半阖双目,眼角还有若隐若现的水光。
就像当初在阳台上哭的那天一样,有什麽东西破碎了。
同事们见沈暮白来迟,纷纷起哄要他罚酒三杯,他拒绝,大步走到角落一把拎起贺洛。
浓重的酒气令他皱起眉头,可他还是把人揽得更紧了些。
“我送他回去。”
在餐厅置物架上一眼认出贺洛的风衣和包,他把贺洛裹个严实,搀扶到室外,走向自己的车。
贺洛在他怀中不老实,挣扎着仰脸,对不上焦的眼睛迷惘地望了他好一阵,才嘟囔道:“……沈暮白?”
还认得出他,那大概还没有醉得那麽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