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稿照片中,那个男人仍然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在辞任交接文件上刷刷地签下名字,神色云淡风轻。
他撇撇嘴,手指在屏幕上反复戳。然而下一刻,过去的记忆如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他的喉咙,他屏住呼吸,暂停画面,放大,再放大——
沈暮白签字时手上的钢笔,竟然就是他多年前领到第一份工资时送的礼物。
眼眶一热,有什麽沉重的东西沾湿了睫毛。
这男人辞个职都好像在哄他,就像事先知道他看见新闻会生气。
-
周五深夜,沈暮白风尘仆仆地进门,贺洛早已在玄关等候多时,抓起他的衣领把人扑到了门上,咬牙切齿。
沈暮白就像知道他要问什麽:“Kiyomi很有能力,而且护短,把公司交给她我很放心。”
贺洛一怔,差点被绕进去,猛地摇了摇头,又问:“我的意思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你就这麽放弃?!”
“你最开始的意思不也是让我辞职?”沈暮白说着,捧着他的脸索吻。
贺洛眼疾手快地擡手隔开,执拗地说:“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
自从他见识到沈暮白拒绝背锅的方式是奋起反抗,一切都不一样了。这个男人有野心,就不该为他而放弃。
沈暮白却拽下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前曾经受过伤的地方,闷声说:
“可是你误会我了,所有人都误会了。我想要的是保住大家的心血,避免大裁员。自己坐上总裁的位置,是因为当时能顶上去的只有我。现在终于不是了。”
“如果後半生都要被绑在一个不能每天回家见到你的地方,只能给你做冷冻起来的饭,你生病了我却不能像你朋友一样立刻赶到你身边……我要再多成绩和虚名有什麽用。”
贺洛眨了眨眼,双唇微啓,欲言又止。
隔着初春的厚衣物,他仍能感受到男人有力的心跳。
……原来如此。
毅然脱离总部也是责任使然,沈暮白的野心和欲望只在贺洛身上。
贺洛也终于释然,双手环上男人宽厚的背,温柔地上下摩挲。
既然沈暮白坚定地选择追逐他,那他就要成为这个男人的避风港。
但摸了不出几下,他就忍不住狠狠捶了两拳。
“王八蛋!我还以为你多有事业心,怎麽是个恋爱脑。”
“……我不否认。”
“还是个不想上班的懒鬼。”
“嗯,不否认。”
贺洛瞠目结舌:这男人怎麽刚辞职就成了一条滚刀肉。
僵持不下好一阵,贺洛终于勉为其难地说:“那我养你。”
堂堂副社长,养个失业总裁还是游刃有馀的。
沈暮白听後,却把脸埋在他肩窝里,笑得肩膀不停起伏。“宝宝,我还有股权,有顾问费,有投资和不动産。我财富自由了。”
贺洛愣了更长的时间,决定大丈夫能屈能伸:“那你养我吧。”
区区副社长,让财富自由人士来养才是正正好好。
“好。”沈暮白擡起头,轻轻捏了下他的鼻尖,“不过宝宝,我们还可以考虑另一种可能。”
说着,男人将手伸进大衣口袋,摸出一个小巧的黑色盒子。通体皮革材质,表面有精致的烫银纹饰。
贺洛呼吸一滞:“不是吧,沈暮白你……”
男人打开盒盖,里面真的躺着两枚指环,铂金色在黑色丝绒映衬下,无比耀眼。
单身公寓的玄关空间有限,贺洛甚至要退开一步到地板上,沈暮白才能单膝跪地。
“和我结婚吧,贺洛。我的财産都归你,命也归你。今後你去哪发展,我就跟着你去哪,在你身边照顾你,再也不离开你。”
沈暮白仰望着贺洛,目光如炬。
原来这才是沈暮白要跟他商量的大事。
贺洛飞快地眨了眨眼,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又觉此时自己应该和面前的男人一样严肃而庄重。可无论怎样努力拉下嘴角,他都还是会笑。
他逐渐手足无措,最终捂住了脸。
沈暮白也无奈笑起来,把贺洛的左手拉下来,轻吻他的无名指,为他戴上戒指。
“……我还没说我愿意呢。”贺洛小声嘟囔。
男人轻挑眉梢:“那你愿意吗?”
“愿意。”
那晚他们仍然挤在小床上。贺洛紧紧攥着床单,沈暮白就覆上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两枚戒指靠在一起,映着卧室暖色调的灯光,和他们为彼此沉沦的倒影。
颤抖,摇曳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