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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雨夜的悄然（第1页）

第4章雨夜的悄然

雨夜屋檐下的相遇过去了两天。这两天里，李斯越的手机屏幕被点亮了无数次，又暗下去无数次。他的手指悬在许文的微信头像上，反复点开对话框，却不知该如何发出第一条信息。太热情怕唐突，太冷淡又非本意。这种前所未有的纠结，几乎要赶上他赶制建筑模型的焦灼。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挣扎，准备找个关于建筑艺术的学术问题作为开场白时，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

李斯越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几乎是屏住呼吸点开了消息。

消息内容很简单，甚至能想象出他打字时微微蹙眉的认真样子：「斯越哥，我是许文。那天晚上，谢谢你。明天下午三点，学校南门那家‘转角咖啡馆’，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喝杯咖啡。」

没有过多的修饰，直白得像他画画的线条。李斯越盯着这几行字，反复看了三遍，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回复显得平静而自然：「好啊，明天下午三点，转角咖啡馆，不见不散。」

发送成功。一股混合着期待和紧张的暖流，瞬间冲散了连日来的焦虑。

第二天下午，李斯越提前了十五分钟到达咖啡馆，选了一个靠窗的丶有绿植遮挡的相对安静的卡座。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的醇香。他假装翻看菜单，眼角的馀光却不时瞟向门口。

三点整，咖啡馆的门被推开，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许文准时出现。他依旧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外面套了件浅灰色的薄针织开衫，看起来清爽又干净。他看到李斯越，目光对上，微微顿了一下，然後径直走了过来。

“斯越哥，等很久了吗？”他在对面坐下，声音比微信里听起来要真实一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没有，我也刚到。”李斯越笑着将菜单推过去，“看看喝什麽？”

点单的过程有些安静，但并不尴尬。服务员离开後，许文从随身背着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用牛皮纸仔细包好的丶扁平的方形物件，递到李斯越面前。

“这个……送给你。”他的耳根有些泛红，眼神却很大方地看着李斯越，“算是正式的谢礼。”

李斯越惊讶地接过，小心地拆开牛皮纸。里面是一张装裱在简易卡纸里的炭笔速写。画的内容，正是那天雨夜，他们避雨的旧体育馆屋檐一角。线条精准而富有情感，雨水被表现为模糊的斜线，屋檐下的阴影处理得极有层次，画面角落甚至勾勒了一个模糊的丶倚墙而立的背影侧影，虽不细致，却能看出是李斯越当时的姿态。

“这……”李斯越被这份礼物的用心和才华震撼了，“画得太好了！这……这怎麽能算是谢礼，这简直是一件艺术品。”

许文见他真心喜欢，脸上的紧张神色缓和了许多，露出浅浅的梨涡：“你喜欢就好。那天……谢谢你陪我，还有，用外套帮我挡雨。”

“举手之劳。”李斯越摩挲着画作的边缘，心中满是感动，“真的，这是我收到过最特别的礼物。”

咖啡上来後，话题自然而然地展开。出乎李斯越的意料，一旦聊起艺术丶建筑丶甚至某些社会现象，许文并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麽内向文静。他有自己清晰的丶甚至有些锐利的见解，语气平和，但观点鲜明，偶尔说到激动处，语速会加快，眼睛里闪烁着专注的光。

“很多人觉得我学画画就是闷头画，但其实不是。”许文用勺子轻轻搅动着咖啡，“艺术是要表达思想的，甚至是……一种反抗。用柔和的笔触，也可以表达很有力量的东西。”

李斯越听得入神，他发现自己之前对许文“文静怯懦”的判断是多麽肤浅。这个男孩内心有着一个丰富而强大的世界。

愉快的时光过得飞快，一杯咖啡见底，窗外已是夕阳西沉。两人并肩走回宿舍区，气氛融洽而自然。在许文的宿舍楼下道别，看着他走进门洞，李斯越感觉自己的心情像被晚霞染过的天空，温暖而明亮。

回到宿舍，许文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褪去，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姐姐许佳悦的视频通话。

他接通电话，屏幕上出现许佳悦带着探究笑容的脸。

“小文，去哪儿了？刚回来？脸色不错嘛。”

“嗯，跟朋友喝了杯咖啡。”许文语气平静。

“朋友？”许佳悦挑眉，带着姐姐特有的敏锐，“是不是……李斯越？”

许文没否认，只是“嗯”了一声。

许佳悦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带上了一丝担忧：“小文，姐跟你说啊。斯越他人是不错，但你们……毕竟才认识不久。而且，他之前……嗯，你知道的。姐是怕你心思单纯，别因为人家对你稍微好点，你就……而且他喜欢的应该是女孩子，你们走太近，万一……”

“姐。”许文打断了姐姐的话，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罕见的坚定。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李斯越刚刚消失的方向，眼神不再是咖啡馆里的柔和，而是透出一种清亮和执拗。

他一字一句地说，语气平静却有力，“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他顿了顿，转过身，目光直视屏幕里的姐姐，带着一种近乎宣言般的肯定：

“我喜欢和他待在一起的感觉。这就够了。我的事，我自己能做主。”

说完，他不再给姐姐继续劝说的机会，轻声道了晚安，便挂断了电话。

宿舍里安静下来。许文走到书桌前，拿起炭笔，在新的画纸上随意勾勒，线条不再是雨夜的朦胧，而是变得果断丶锐利，充满了力量感。

他有自己的判断，自己的坚持，和一旦认准就绝不轻易回头的决心。而李斯越，似乎就是他笔下，那幅刚刚开始勾勒丶却已决定要精心描绘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