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邀请
夕阳西沉,天色渐暗,公园里的游人渐渐稀少。腊梅的香气在暮色中愈发清冷,但李斯越却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尤其是那只被许文重新握住丶塞回大衣口袋里的手。
“不早了,送你回去?”李斯越侧头看向许文,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舍,但更多的是小心翼翼的征询。
“嗯。”许文点点头,松开了手。口袋里的温暖骤然消失,李斯越心里也跟着空了一下。
两人并肩走向停车场。坐进车里,李斯越发动引擎,打开了暖气。车厢内很快温暖起来,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香氛味道。
许文坐在副驾驶座上,很自然地系好安全带,然後目光开始打量起车内的陈设。很干净,没有多馀的杂物,中控台上只放着一个简约的香薰机,还有一个小小的丶手工制作的建筑模型摆件——那是李斯越工作室成立时,他自己做的第一个微缩模型。
许文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个小模型的屋顶,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的目光扫过座椅调节丶储物格,最後,像是随口一问,语气轻飘飘地,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李总的副驾驶……都谁坐过啊?”
李斯越正专注地倒车出库,闻言手一抖,车子轻微地顿了一下。他赶紧稳住方向盘,心跳莫名加速。他飞快地瞥了许文一眼,对方正低头摆弄着那个模型摆件,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平静无波,仿佛只是闲聊。
但李斯越知道,这绝不是随口一问。这是……查岗?还是试探?
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大脑飞速运转,搜刮着记忆,同时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回答:“没……没什麽人。平时都是我自己开,偶尔……偶尔顺路送一下同事,都是男的。”他顿了顿,又赶紧补充,像是要增加可信度,“客户一般坐後面。”
说完,他屏住呼吸,偷偷观察许文的反应。
许文依旧低着头,手指摩挲着模型的棱角,轻轻“嗯”了一声,听不出什麽情绪。过了一会儿,他才擡起头,看向前方道路,换了个话题:“送我回酒店吧。”
“酒店?”李斯越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问,“你……你来了这麽久,一直住酒店吗?”他记得许文回来有一段时间了。
“是啊。”许文回答得理所当然,语气里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丶微妙的落寞,他侧过头,看向李斯越,车窗外的霓虹灯光在他眼底流转,显得那双眼睛格外深邃,“哥哥,我在这里……没有家啊。”
“哥哥”这个称呼,带着点久违的亲昵和撒娇的意味,从许文口中吐出,配合着他那句“没有家”,像一根细小的针,精准地刺中了李斯越心中最柔软丶最愧疚的地方。他的耳朵“唰”地一下就热了,心脏像是被什麽东西狠狠揪紧。
他回来这麽久,竟然一直住在冰冷的酒店里……而自己,却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曾胡思乱想地猜测他的意图。
一股强烈的怜惜和责任感涌上心头,混合着那份深重的愧疚,让李斯越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那……你要不要……搬到我那里去住?”
话一出口,车厢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李斯越自己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会这麽冲动地说出这句话!他紧张地握着方向盘,指尖发白,心跳如擂鼓。他偷偷瞟向许文,生怕从他脸上看到厌恶或拒绝的表情。
许文似乎也怔住了,他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李斯越,眼神里充满了惊讶,随即,那惊讶慢慢转化为一种复杂的丶带着探究和玩味的神情。他没有立刻回答,车厢里只剩下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和两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几秒钟後,许文才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慵懒地往後靠了靠,目光却紧紧锁住李斯越紧张兮兮的侧脸,拖长了语调,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调侃和一丝……欲拒还迎:
“这……不好吧?”他眨了眨眼,眼神无辜,“我搬过去,会打扰到哥哥的。”
他嘴上说着“不好”丶“打扰”,可那靠在椅背上的放松姿态,那眼底闪烁的狡黠光芒,还有那声拖长了尾音的“哥哥”,根本没有半点“觉得打扰”的意思,反而像是在说“你快再邀请我一次”。
李斯越被他这副样子弄得心慌意乱,脸颊烫得厉害。他笨拙地解释:“不丶不会打扰!我那个公寓……还有一间空着的卧室,一直没人住……东西都是齐全的……你丶你可以住那里……”他越说声音越小,感觉自己像个推销劣质房産的中介。
许文看着他红透的耳根和语无伦次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密闭的车厢里回荡,带着愉悦和满意。他不再逗他,转过头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语气轻松地说:
“那就……麻烦哥哥收留我了。”
他答应得如此干脆,反而让李斯越有些措手不及。他呆呆地“啊”了一声,然後才反应过来,巨大的喜悦和一丝不真实感瞬间淹没了他。
“真丶真的?你答应了?”他不敢相信地确认。
“嗯。”许文点点头,侧过脸,对他露出了一个清晰而温暖的笑容,带着梨涡,“总不能一直住酒店吧?而且……”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带着点意味深长,“监督一下某人的‘重新追求’进度,也方便点,不是吗?”
李斯越的心像是被泡在了蜜罐里,甜得发晕。他用力点头:“好!好!我明天……不,今晚就帮你收拾!”
他感觉自己的嘴角快要咧到耳根了,赶紧集中注意力开车,但心里的雀跃却怎麽也压不住。同居……许文要和他住在一起了!这简直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发展!
车厢里再次安静下来,但气氛却变得无比暧昧和温馨。暖气呼呼地吹着,车载音响里流淌着舒缓的音乐,窗外是流动的城市灯火。
李斯越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许文,他正安静地看着窗外,侧脸轮廓在光影中显得柔和而美好。
一种前所未有的丶名为“家”的期待感,在李斯越心中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