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正常人都是闻声而逃,你却特意来看,难道就不怕?还是说,你也是共犯?”
悟清明从容道:“贫道有位朋友,不巧在傍晚沾了人命官司,蒙冤入狱,那命案就跟现在的一样;故而我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真凶,才能瞬间撕碎一个大活人;也想着或许运气好的话,能抓到那个真凶。”
“那你看到了凶手吗?”
“没有,”悟清明遗憾道,“我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了。”
“暂且信你所言。”卒长点了点头,眼前这个人谈吐温文,随和修雅,还是名道士,确实不像是那等丧心病狂的歹人。
况且已经有了人证,亲眼所见那个凶犯是个女人。
话音刚落,陡然间,原本寂静无人的街道,响起一声猫叫似的婴孩啼哭。
“呜哇哇——”
洪亮而凄楚的啼哭划破长空,在这遍布血腥味的夜晚,异常瘆人。
引路的男人被这声啼哭惊掉了魂,一把抱住旁边的巡城士卒,尖叫着直囔囔:“有鬼有鬼!”
巡城士卒被他这一惊一乍的举措,惊得纷纷拔出武器,一幅严阵待敌的紧张气势。
悟清明不由开口:“不要紧张。”继而循声在街道旁的草丛里,看见一个绣着海棠花的秋香色绸缎襁褓,里面的女婴至多半岁大小,手脚挥动着竭声哭泣,挣脱开包裹着身体的布襟。
他小心翼翼地托起这个哭泣婴孩,给她包裹好身子,熟练地抱于怀中,温柔抚拍她的背,轻声叹道:“她不是鬼,她只是个离了父母,而感到害怕的可怜幼婴。”
得到安抚,婴孩哭声渐弱,过了片刻,终于不再哭泣,嘴唇翕动,睁着黑漆漆的眼眸,好奇地盯着这个抱着自己的人。
周遭的人也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一动不动的杵在原地,看着这个男人神奇的哄好了孩子。
“通知衙门立刻遣人来收尸,明日一早再寻画师,按照这位目击者的描述将凶犯面容画出来,贴于城中各处,务必尽快缉拿归案,以免城中百姓再遭毒手。”卒长一一吩咐。
前排的士卒得令,旋即转身直奔衙门而去。
“贫道想起这位兄台方才说‘凶手是个女人’,那个女人可是穿着秋香色衣裳,左眼之下有道刀疤?”看着怀中的婴儿,悟清明想到了什么,指尖摩挲着光滑的绸缎襁褓。
一样的布料,一样的颜色……
“对对对,秋香色的衣衫,有些脏,头凌乱,总之不像个正常人。”提起这个女人,这人吓得不轻,声音还有些抖。
“好,多谢,”悟清明朝巡城卒长道,“大人,贫道在此前见过这个人,她的画像我能提供。”
“既然如此,有劳道长了。”他朝悟清明抱拳,交代画像明日画好送到府衙即可。
“大人,还有一事,”悟清明抱着婴孩道,“得帮这个孩子找到她的父母亲人。”
“这个孩子,好像是那个死者方才抱着的……”提到孩子,男人忽然叫了一声,想起来这个。
当时那个乱糟糟的场面,他依稀看见那个女人横冲直撞,一把拉住那个死者就打,只是却避开了这人怀抱的孩子,两人其实打斗了一会,直至孩子在两人攻势中被抛了出去,她还特意去接,然后才放在一旁,不知是否此举触怒了她,这才将那人撕成破碎。
“至于她为什么没伤害这个孩子,又不带走,小人就不知道了。”男人如实说了自己所看见的。
“明日公堂,你将所见所言,再度复述一遍。”卒长点了点头,让他先行回去,等明日传召。他看了看孩子,脸上闪过一丝无措,对悟清明道,“……你把孩子给我罢。”
悟清明将婴孩交于那卒长,许是他着一身冰凉盔甲,硌的孩子极不舒服,一到他手中,惊天哭声又响了起来。
那卒长手忙脚乱地抱着孩子,满脸焦虑,不知所措。他是个粗人,一生也没做过细致的事,更何况还是带孩子。
他抬起一只手,想学着方才悟清明抚拍孩子背部的动作,不由猛然落掌下去……
悟清明见他如此不收力道的击掌,只怕能将这个幼儿拍成肉酱,眉峰一皱,抬手拦住他的动作,解释:“大人这一掌下去,她只怕活不了今晚。”
“那你来?”
闻言,悟清明从他臂弯抱回了孩子,对她亲和地笑,依旧轻轻拍着,不一会,哭声就止住。
“为什么你抱,她就不哭?”卒长见着这一幕,疑惑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