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清明垂眸,“雨天路滑,居士从远方来,有心了。”
“应该的。”老夫人上完香,环视了一圈殿内陈设。
只见墙壁斑驳,房梁柱子上的朱漆都褪了色,地面铺的石板年久踩踏,已看不出原本的青色。
但是整个空间打扫的却很干净,如同悟清明这个人,一尘不染。
不错,她就喜欢干净的事物。
此情此景,莫名让她生出这样的感慨:
这破旧的观宇,着实配不上清明道人的仙人之姿。
可她到底没说出来,只是在偏殿与悟清明论了半日的道。
经过一番交谈,她才觉得这清明道人,确实名不虚传。
临走前,她说家乡新建的道观里缺一位高功,问悟清明愿不愿意去任职。
悟清明却笑言:“多谢居士一番好意,不过贫道非武林中人,居士所说的道观,我胜任不了。”
言下之意,他知道她是江湖人士,她所说的道观也不是一般的观,他无意与他们有所交集。
“你怎知老身是武林中人?”
“山路盘桓崎岖,雨天更是泥泞不堪,可居士的轿夫、护卫们远道而来却脚不沾泥,衣鞋也干净的过份,由此可见,是用轻功上来的。”
江湖中会轻功的人不甚稀奇,稀奇的是一边使用轻功,还能抬着轿子上山的人,足见他们各个身手不凡,内力深厚。
方才一见到他们,他就在想是什么人家,能养出这等比大内侍卫还高深的护卫。
但观他们没有杀气,不似非善者,也就不好拒之门外。
此刻,一个虽看不出实力,却能差使众多武林高手的老夫人,主动向自己示好,绝非如此简单。
江湖水深,而他无意卷入其中,便直言谢绝。
老夫人见他拒绝,也一笑:“道长,话不要说的太满,我相信我们还会在见面的。”
说完她坐回轿子里,一行人抬着轿子,果然踩着轻功,穿行雨幕,翩然凌空离去。
青瓦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奇观惊呼:“师父,他们会飞耶!”
然后小徒弟缠了他的师父一下午,问:
“他们是神仙吗?”
“他们是人。”
“那为什么他们会飞?”
“这是轻功。”
“师父我也想学!”
“你三字经都背不全,还学轻功呢?”
“师父会轻功吗?”
悟清明不语。
“……师父你是不会吧?”青瓦恍然大悟。
他想起来,自家师父是个连倒个香炉灰都要觉得累的人,轻功这么高大上的东西,师父又怎么会呢?
悟清明额角的青筋直跳,令他头疼不已。
在他无何奈何的说自己不会之后,青瓦这才消停,并且极为失望和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青瓦觉得,自家师父的伟岸形象,又矮了三分。
……
悟清明没想到的是,她回去后,隔了几日就遣派工匠来青灯观,说修缮扩建。
其他香客见状,也往功德箱放上银钱,有没带钱的,便从身上摘下值钱的配饰,塞进去。
但无奈悟清明偏偏古井无波,不为所动,直接谢绝了信士们的募捐,把功德箱打开,还给众人。
见此,众人愈觉得他高风亮节,当真应了那道名——清净光明。
青瓦觉得,若是他们知道,师父不愿接受扩建的原因,对他的崇敬怕是会碎成一地渣子,气地拂袖而去。
晚间,小徒弟青瓦学着他念道经的样子,坐在天尊像前的蒲团上,睁开一只眼睛侧头问悟清明:“师父,为什么你不要信士给咱们修建房子啊?”
悟清明依旧合着眼继续颂经,待终于念完了,才回道:“若是扩建了道观,房子太新太大,就要经常清扫,这样为师会很辛苦的。”
“师父,你好懒啊!”青瓦瞪大了眼睛。
只是日常打扫,师父他一个大人竟觉得辛苦!
悟清明扶额叹道:“青瓦,你知道吗?从前香炉里的灰几天倒一次就行,现在香火旺盛,却要一天倒几次……不,这些你都不知道,你只关心住大房子。”
青瓦听得一愣一愣。
“不仅如此,为师每天不光要早晚念经,打理道观,还要每天接送你师兄上下学,照顾你的三餐。你说,我哪有时间和福份住大道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