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一粒石子般的黑褐色物什砸在那人握刀的手上,那人只觉手臂一麻,险些握不住刀,有些暴躁地朝四周喝问:“是谁暗算小爷?!”
头顶上方骤然响起一道少女的声音:“蠢材,琳琅会上也敢放肆,不要命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是一个年约二八,梳着双环髻,身穿鹅黄衣衫的小姑娘,十分惬意地坐在房梁上,两只绣花鞋在空中悠悠晃晃;她一手抛着三两硕大的枇杷果,一派天真地望着下面众人,圆圆脸庞,笑意盈盈,眼睛弯弯。
她的左手边放着一串黄橙橙水灵灵的枇杷,右手边垫了一条丝帕,上面整齐摆着吃剩的果皮果核。
想来方才砸人的东西,用的正是枇杷核。
那张狂的少年被这一呛声,一时面上挂不住,陡生不快,恼怒道:“你是谁?也敢管小爷的事?”
小姑娘歪头嘻嘻一笑,髻上系着的丝绦连缀小银铃也随之一晃,叮铃作响,“范阳,骊山派——‘傲霜寒’薛蓉是也。”
“没听过,我管你是谁,敢对小爷不敬,就吃不了兜着走。”
薛蓉见他如此不识好歹,摇头道,“姑奶奶本好意救你,可惜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对我出言不逊,实在该揍。”
说罢,她放下手中枇杷,展臂从梁上翩翩落地,黄衫飞舞,宛如一只展翅的蝴蝶。
她从腰间抽出一条细长的软鞭,向那少年挥去,笑吟吟道:“任公子,今日由我替你教训教训这破坏规矩之人。”
鬓间铃音清脆,手中软鞭挥舞,如蛇灵活地缠向那人手中的刀;少年亦是挥刀相迎,招招致命,毫无保留地反击。
这个小插曲,让薛蓉成了和高台之上一样吸睛的存在。
前面的人都被高台上的拍卖吸引,后几排的人被这一出抢了眼球。
卫陵坐的也偏后,自然留意到了她,顿时脸上一惊,于是纵身过来,喊道:“蓉儿,莫动手。”
薛蓉儿见到她,亦是眉开眼笑,边打边应她:“陵姐姐,不碍事,等我出了这口气便好。”
在场的其他人,见他们忽然打了起来,都暗道不好,但没有上前去触霉头。
因为大家都知道,琳琅会的规矩:
一、止戈禁武,以和为贵,不谈仇,不言战;
二、不论身份,不论名姓,先来者,先入座。
若有人敢仗着身世和江湖地位寻衅滋事,是会被“请”出府外,并禁止以后每一届的参与资格。
众人都了解这一规矩,纷纷墨守成规。
谁想今日竟有个不守规矩的毛头小子,想必是初出江湖,如此莽撞,无知无畏,大家只在心中为他默哀。
至于那名唤薛蓉的小姑娘,虽没在江湖上听过这号人,但她背后的骊山派却是不容小觑的。
骊山派与云屯剑城、岫渊门并称三大剑派,是江湖剑客都向往的门派之一。
云屯剑城以气吞百里的剑气著称,岫渊门以疾如流星的剑术著称,骊山派剑法则以行云流水的剑式著称。
薛蓉手中虽不是使的剑,但观其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正是刚柔并济的‘骊山十二式’剑法。
两人打了十余招,薛蓉手中软鞭碎成几段,她气呼呼扔下握柄,自言自语地嫌弃:“什么破鞭子,这么不经打。”
少年亦没有占到便宜,衣衫破了几处,脸上挂了彩,被鞭子抽破了皮,现出一道指宽的血痕,“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对我!”
他见薛蓉手中无武器,气焰愈高,再次执刀攻去。
薛蓉脚下一动,忽而抬起左脚连环踢向少年。
少年横刀相向,一一挡住她的腿法。
两人武力不相伯仲,几招过后,薛蓉失了武器加持,渐渐力不从心。
她勘清这点,不想再白费力气,于是退后一步,故作慌张地喊道:“任公子,有人在你地盘撒泼,欺凌弱小,你不来管管的吗!”
她深知这里的规矩,刻意不找近在咫尺的卫陵,而是寄希望于此地的主人,让他出手,名正言顺,有理有据。
卫陵不知薛蓉的想法,见她如此,只以为她真的不敌,动了一动,想前去帮薛蓉,但她清楚琳琅会的规矩,怕因此触怒任光阴,而永久失去进来的资格。
她想了想病入膏肓的叔父,年年寻药而不得;可小蓉儿与她情同姐妹,此刻在她面前受人欺负,如何让她心中能忍。如此酝酿一番,卫陵终是飞身入局,挡在薛蓉身前,出手拦住那挥刀的少年。
这当口,终于有锦衣刀客闪身过来,一人持刀横入,一把将那少年架了出去。
薛蓉得意扬扬地朝他做了个鬼脸,气得少年骂骂咧咧……
正当她得意之际,另一人留话警告:“念尔动武乃是为正规矩,此次不予计较,切记不可再度以武犯禁。”
“当然当然,我可是相当尊敬任公子的!”薛蓉慧黠一笑,再三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