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来者不是宫谐,而是韦曼丽,黑发飘飘,墨镜一带,腕上黄金手链闪闪发光,红色风衣长到脚踝,身姿摇曳地钻进一台进口皇冠。
季银河视线随着那台漆光锃亮的大车,一路出了小区。
迎面又来了辆凯迪拉克,开到宫家别墅前停下。
车门一开,宫和拄着拐杖从後座下来,一瘸一拐走进前院。
“这两车交会时一点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看起来真不像一家人啊!季银河抱起手臂,忍不住吐槽,“还有宫家老大,他的腿脚怎麽变成这样了?”
“宫成功在韦曼丽之前还有一任妻子,名叫伍天欣。她是革命前辈的後代,眼光卓越,胆识过人,为宫家的陶瓷研发技术提供了第一笔金,并生下长子宫和。然而二十四年前,伍天欣意外死亡,仅半年後,韦曼丽就被宫成功娶进家门,又过了四个月,宫谐便呱呱坠地。”
季银河掐着手指一算,震惊道:“伍天欣刚去世,宫成功就和韦曼丽造小人了?也太渣男了吧!”
“……嗯。”陆铮轻笑了一声。
车厢内弥漫着奶茶香甜的气息,他将那叠材料翻到了季银河还没来得及看的最後一页,用柔和清爽的声音述说道:
“宫和有能力有学识,又继承了伍天欣的聪慧才智,被宫成功当作企业的继承人来培养,而宫谐却性情顽劣,整日与狐朋狗友混在一起玩乐……在韦曼丽多年的枕边风下,宫成功偏心宫谐,将大半财産转移到他的账户中,还让他担任陶瓷厂销售经理一职,希望能锻炼他做生意的本事。”
“……那宫和又是怎麽受伤的呢?”
季银河蹙着眉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刚看完最後一张剪报,陆铮就啪地一声阖上了本册,看着她轻轻一笑:
“接下来就是坊间传言了……据说宫和在郊区骑马时意外摔断右腿,而在事发前一周,一封信被送进书房,宫成功看完後勃然大怒,和韦曼丽爆发了一场争吵。事後有人偷偷将撕碎的信从垃圾筒捡起来拼好,发现上面写着一个惊天秘密——宫谐不是宫成功的孩子,而是韦曼丽与情人所生。”
季银河思考着他的话,慢慢分析道:“……所以,宫谐和韦曼丽怀疑宫和向宫成功告密,出于泄愤和报复的目的,制造了一起意外事故,导致宫和残疾?”
陆铮不置可否地叠起二郎腿,双目依然直视别墅,慢条斯理地从纸盒里捏起一粒鸡米花。
“等等,这个传言有证据吗?”季银河睁大瞳孔,很想回去抓住老季问个究竟,“您都是从哪儿打听到的消息呀?”
陆铮难得腼腆地咳了声,“从季银河同志这里得到的啓发,昨晚装成宫成功的商业对家,花钱买通了镜湖山庄的送信员,收获第一手新鲜讯息。”
“得亏是你,要是我真干出这种事,唐队和饶局一定先把我骂个狗血喷头!”季银河抱起手臂,瞧着他啧啧摇头,“还是省厅好啊,办案思路灵活!”
“省厅也不是人人都好。”陆铮瞥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也可能是我好。”
“嗯——”季银河打了个呵欠。
对着一道门看了六七个小时,就算有人陪着聊天,也很难不産生倦怠。
“困了吗?”陆铮提议道,“要不你先睡一会吧,人出来了我叫你。”
季银河东看看西看看,面露一丝犹豫。
车厢空间封闭狭小,身边又是一位只比自己大了几岁的帅哥。
在这种环境下睡觉,怎麽看都有点暧昧。
“我还好。”季银河强撑起眼皮,“倒是陆老师您忙了一整晚,又是做检验又是理材料又是过来冒充商业间谍的,真不用养养神吗?”
陆铮没说话,盯着她的黑眼圈看了两秒。
“其实比起睡觉,我更想出去转转,坐太久腿有点麻,万一宫谐出来了要抓人,我怕跑不快。”
季银河打量主驾前狭小的位置,心说确实有点委屈大长腿了。
“好,那您去吧。”小季同志认真点头,“这里交给我。”
陆铮将手搭在车门上,“我不会走远,就在这附近,你要是想睡就睡吧,一个人也能松快些。”
说完便抓起中控台上吃光喝尽的玻璃瓶纸盒,迈出了车厢。
季银河对着车窗外的挺拔背影缓缓眨眼,心说他莫不是怕我尴尬,故意把车内空间让给我的吧?
那这人还……蛮绅士的啊!
为了不辜负这份体贴,小季同志在副驾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正正脑袋阖上眼。
朦朦胧胧睡了片刻,忽然听见“嘭”一声轻响——
主驾的门被人从外打开,陆铮挟着一身寒气上车,动作飞快地点火打灯踩油门,看着她一脸严肃道:
“宫谐出来了!就是前面那辆奥迪!”
季银河一个鲤鱼打挺,坐直身体,紧盯前面的大黑车。
她感觉自己没睡多久,但外面的天不知什麽时候已经黑了。
广袤夜幕下,一台桑塔纳远远跟在黑色奥迪车後,向着华灯初上的市中心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