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银河和陆铮在食堂吃完早饭,就坐上局里的吉普车,顺着公交车的行驶路线往邓州开。
过了江潭市辖区,进入经济相对落後的邓州,路况便变得十分崎岖。
但小季队长早就不是当年的新手司机,牢牢把着方向盘,开得又稳又……慢。
好让坐在副驾上的陆铮仔细观察,沿途有没有与姚家姐妹发生关联的线索。
大概因为今天阳光好,经过朝江村以西的某个大型城镇时,不少摊贩都坐在路边叫卖盒饭丶水果和蔬菜。
季银河双眼紧盯窄道,吉普车在人群间缓慢向前移动。
只听陆铮轻轻说了声,“前方十米左右,有位年轻女同志在卖糕点。”
“糕点?”
季银河立刻联想起姚有禄的桃酥店,顺着陆铮示意的方向望过去,心跳陡然一顿——
她不会认错,坐在高高垒起的竹筐後,脖子上缠着酱色毛线围巾的,正是那天在公交车仗义出手的姑娘。
尽管不想承认,但越来越多的线索指明,这就是和案中案逃不开关系的姚玉兰。
“呼——”
季银河把方向盘一转,脚踩刹车,将吉普停在树下隐秘处。
两人推开车门,戴上防寒口罩,装作两个出来觅食的市民,向着姚玉兰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我觉得她还记得我。”季银河朝着陆铮喃喃。
陆铮问:“今天把人带回去吗?”
季银河却摇头,“我只是想跟她谈谈。”
陆铮说“好”,向季银河身後退了小半步。
这两个身段太显眼,即便有口罩遮挡,姚玉兰果然一眼将人认了出来。
她紧张地收起竹筐就想走,季银河却拦住退路,恍若路人般拾起她脚边的红砂小罐,问道:“这个挺精致,多少钱?”
“不卖。”姚玉兰在阳光下眯起眼,“我妈妈给我做的。”
“你妈妈一定很疼爱你。”季银河迎上她的目光,“糕点闻起来很香,是家传的手艺吗?”
“……”姚玉兰不动声色地把砂罐抢回来,生硬地说,“是。”
“我是江潭人。”季银河笑笑,闲聊般问,“以前江潭有一家姚记桃酥,和你做的糕饼一样香……诶,那家老板叫姚有禄,是你的亲戚吗?”
听见父亲的名字,姚玉兰後腰不自觉一颤,但还是强作镇定回答:“不认识。”
“是吗?”季银河笑容倏然一收,冷声问,“江潭市前段时间发生了一起灭门案,有意思的是,我们在案发现场又发现了一具骸骨,就是这位姚记桃酥的老板……你听说过吗?”
姚玉兰脸色一变,面前的女警察竟然已经知道她们姐妹和紫藤巷之间的联系了!
这一瞬,她动了逃跑的念头,毕竟妹妹秀兰也躲在不远处,万一警察是来抓他们的……
地上移过来一片高大的阴影,显然另一位警察已经走到她身後!
姚玉兰深吸口气,眼下只能赌一把了,从江潭回来後她研究过相关法律法规,只要没有实证,警察就不能贸然抓人!
她很确定——她们没在紫藤巷留下任何痕迹,也不可能留下任何痕迹!
“我没有听说过。”姚玉兰擡头笑笑,“你要买糕点吗?”
“……不买。”季银河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丢进红砂小罐,“也许你忘了,前几天公交车上,你帮了我一个忙,我想把钱还你。”
“哦,是你啊。”姚玉兰八风不动地站起身,“想起来了,女同志就该互相帮助,不用客气,没什麽事的话我要回去了——”
“你的腿怎麽了?”季银河睁大眼,“上次在车上不还好好的吗?”
“……旧伤,天冷就犯,今儿暖和,估计下午就好了。”
姚玉兰嘴上极力敷衍,扭身一瘸一拐地往街上走。
季银河这次却没让她轻易离开,拉上陆铮就把人拦下,盯着她躲避的双眼问,“这个旧伤,和你父亲有关吗?”
“……”
父亲这两个字戳中了姚玉兰的痛处,她猝然停下脚步,扬起眉:
“这位警官,有的人就像畜生一样,根本没有伦理道德底线,不配为人夫为人父……既然你已经怀疑到我头上了,我就把话说明白——如果没有证据,就请放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