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回来了
梦境混沌不堪,悬浮着诙谐的电子音。
关山月想笑,可嗓子里像是塞满了棉絮,压制住她的唇舌,她无比清醒地知道,她得醒过来,她挣扎了两下,可随之感受到的,是身体四处传来的痛,她从混沌中兀地醒来,所有的痛苦也消失殆尽,晕过去之前的记忆涌上心头。她惊叫出声:“贞贞!”
她猛地坐起身来,惊恐未定。
可环视四周,这里并非邵家老宅,也不是家里。
这是一间半旧的房间,墙面像是刚粉刷没多久,粉墙的师傅手艺不佳,有些地方腻子粉厚,呈现出厚重的白色,而有些地方浅薄得要露出房子的原色,砖头的红忍不住要从腻子粉中冲出来,房间里还有一道绿色木门,她又转向门口,门用一个推拉式的老旧门锁随意锁着,被风吹得有些摇晃。
房间里一目了然,几乎什麽都没有,一张桌角垫了纸的桌子,一把椅子,几个塑料盆,一根横亘房屋的铁线上晾晒着湿衣服,水滴在地上,形成一滩水渍。
从未到过的地方。
千禧年装潢,她的记忆里从未有过这样一间房间。虽然跟她儿时的家色彩搭配有几分相似,可内部装修完全不一样啊。
还是没有赢过系统吗?
这次又是什麽地方,是要让她成为年代文里的热火朝天加油干的谁家小媳妇,还是要让她成为千禧年的弄潮儿?
关山月冷笑,却又无法压抑住心中的悲凄。
系统?系统?呼唤了几次,系统也毫无回应。
连系统也离她而去了。
她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一样,倒在床上,出神地看着天花板,天花板的角落里结了几个蛛网,又落了些灰,残破,凄凉。
“月月,月月,快起床!孩子们等着你呢!你睡过头了!”铁门发出巨响,关山月吓得要从床上飞起来,情绪也消散了大半,
外面还在叫嚷:“月月,你快起来啊,我还有早自习要看,月月!”
关山月不知所以,可铁门震天响,外面的声音又有些熟悉,她脑子飞速闪过很多人的身影,最後又归于无形。
她沉默着。
外面还不死心:“你快点!我先过去了啊。”
“好。”关山月翻身爬起来,几乎在瞬息之间就做好了决定,事已至此,总要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什麽情况,想办法回到原来那个世界。
那个世界有人亲手缔造了羁绊,早成为她人生无法割舍的一部分。要让她就这麽轻易地放弃,她做不到。
她随意挽起一个丸子头,推开大铁门。
明霞灿灿,恢弘的霞光突破云际,将窗台屋檐都染成明艳的粉,树影婆娑间,传来阵阵读书声,她一愣,总觉得来过这里。
她犹疑着前行,拐过一个弯,读书声越来越大,教室出现在眼前,关山月轻而易举地从窗边看到了正在看学生早自习的周舟,她还是穿的很朴素,但也只是从老人家穿的夏衣换成了纯色的衬衫,她透过窗子跟关山月对视。
火光电石之间,关山月想起来了!
息县,这里是息县!那麽是不是意味着她还在这个时空?
关山月转头飞奔,她要去打电话给邵子濯,让他来接她回家。她刚跑了没几步,就被人一把拉住肩:“月月你怎麽了?快去上课了,早自习都结束了,别耽误孩子们上课啊。”
来人急得要跺脚,关山月愣愣地转过头:“我不会。”
周舟跟关山月面面相觑,她总觉得月月今天哪里不对劲啊,好似换了个人似的,周舟伸手摸摸关山月的头,不对啊,不烫啊,她突然想到了什麽,叹口气说:“让你昨天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家访,你不听吧,是不是晚上走夜路撞了邪,等会去庙里让住持给你驱驱邪。”
关山月长吁一口气,正准备把事情全盘托出,话都还没有说出口,周舟像是知道她心思一样,立马阻止了她,拖着她又给她拖回了教室边:“但是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先把课上完,要中考了,孩子们的时间耽误不起。”周舟迅速地塞了一本课本给她,立马就溜进了另一间教室。
上课铃听着隔壁教室里响起的“老师好”,关山月握着手中的课本,有苦难言。
教室里的学生规规矩矩的坐着,可眼睛早就飞出窗外,落在关山月身上。
他们窃窃私语。
“我怎麽觉得这不是宋老师啊?感觉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一个小女孩探头探脑地观察着关山月。
“闲着没事干把村头厕所打扫一下,挑点粪去浇浇菜,少看点那些神啊鬼啊的言情小说。”她同桌眼都不擡,低着头在习题册上奋笔疾书。
她们隔壁也有人讨论着。
“你说宋老师会不会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妹,今天来的就是她妹妹呢?”一个小女孩绞尽脑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