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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月照行囊藏暖意风传暗语待晨曦（第1页）

第106章月照行囊藏暖意，风传暗语待晨曦

夜色像浸了墨的宣纸，缓缓晕染开方府的轮廓。西厢房的烛火却亮得安稳，烛芯偶尔爆出火星，将墙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紫薇正将母亲的血书小心翼翼地折成巴掌大的方块，塞进贴身的素布荷包里，指尖触到荷包内侧的细绒，那是小燕子特意让人缝的，怕硬纸硌着她。

“这个放最里面，贴身带着。”小燕子蹲在地上，把一个油纸包塞进紫薇的行囊，里面是刚做好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饿了就吃一块，甜滋滋的能壮胆。”她擡头时，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扫过鼻尖，像只忙碌的小松鼠。

紫薇看着她把防身锦囊系在自己手腕上，红绳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锦囊上绣的并蒂莲歪歪扭扭，却是小燕子熬了两个晚上的成果。“你绣得真好。”紫薇轻声说，指尖抚过针脚，能摸到里面硬硬的小石子——那是小燕子说的“应急时打坏人的暗器”。

“那是！”小燕子立刻扬起下巴，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随即又压低声音，凑近紫薇耳边，“记住啊，进了书院别乱说话，山长问起你娘，就说‘雨荷常念静心竹影’，这是暗号。”她用手指在桌上画着“竹”字，“他要是接‘荷风曾拂案头书’，就说明是自己人。”

紫薇跟着在手心画“竹”字，指尖微微发颤：“我记住了。”她忽然想起什麽，从妆匣里拿出支银簪，塞进小燕子手里，“这个你带着，是我刚到京城时买的，听说银器能避邪，你练剑时……”

“我才不用呢！”小燕子把银簪塞回她发髻，动作却放得极轻，“你戴着才好看，山长见了准觉得你是知书达理的好姑娘。再说了，我功夫这麽好，谁敢欺负我？”话虽如此，她却偷偷把紫薇送的银哨系在了自己的腰带上，哨子上挂着颗小小的红豆，是紫薇串的。

窗外忽然传来轻叩窗棂的三声轻响，节奏明快，是柳青柳红的暗号。小燕子立刻吹灭烛火，翻身跃上窗台，月光顺着她掀开的窗缝溜进来，在地上投下道细长的银线。“是柳红。”她回头对紫薇比了个“嘘”的手势，轻盈地跳了出去。

紫薇走到窗边，撩开半角窗帘，见小燕子正和柳红在月下说话。柳红穿着身利落的夜行衣，手里提着个布包，正往小燕子手里塞什麽。月光照亮柳红的侧脸，她眉头紧蹙，神情严肃，小燕子则频频点头，指尖在手心快速比划着。

“鄂家的人果然在书院附近布了眼线。”小燕子回到屋里时，脸上的轻松散去不少，她从怀里掏出张折叠的纸条，在桌上铺开，是张简易的地形图，上面用朱砂标着几个红点，“柳红说这是鄂家盯梢的位置，你从後门进，走东边的竹林小径，避开那几棵老槐树。”

紫薇看着地图上的红点，指尖微微发凉：“他们……他们怎麽会知道？”

“准是鄂敏那老狐狸闻到味儿了。”小燕子拿起桌上的茶杯，往地图上的竹林位置倒了点水，水渍晕开的地方显出个小小的“萧”字，“别怕，我哥带着人在竹林里等着，还有柳青在书院门口假装卖字画，你看到穿青布长衫丶拿狼毫笔的就是他。”

正说着，萧剑推门进来，他换了身藏青色的夜行衣，腰间别着柄短剑，剑鞘上的铜环在烛光下泛着冷光。“都准备好了？”他目光扫过紫薇的行囊，伸手掂了掂，“太沉了，把多馀的衣物拿出来，轻装上阵更灵活。”

紫薇听话地打开行囊，取出件厚棉袄，小燕子却一把抢过去塞进自己怀里：“万一冷了呢？我替你拿着，等你出来给你披上。”她冲萧剑挤挤眼，“哥，你别总那麽严肃，吓着紫薇了。”

萧剑无奈地摇摇头，从袖中取出块玉佩递给紫薇，玉佩是暖白色的羊脂玉，雕着朵含苞的荷花：“这是山长的信物，他见了这个，就知道是自己人。记住，无论谁问起你的来历，只说‘济南来投亲的远房侄女’，其他的一概不知。”他顿了顿，指尖点在玉佩的花蕊处，“这里面是空的，能藏东西，实在不行就把血书塞进去。”

紫薇握紧玉佩，温润的玉质贴着掌心，驱散了不少寒意。她忽然想起昨夜梦里母亲的笑容，心里那点惶恐渐渐被一股暖意取代——她不是一个人，有小燕子在身後，有萧剑和柳青柳红在外围，还有那个素未谋面却在暗中安排的“贵人”。

“时辰差不多了。”萧剑看了眼窗外的月色，月光已爬到中天，清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地上织成张银色的网，“我去备车，你们从侧门走，春桃会在巷口接应。”他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目光落在小燕子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叮嘱，“照顾好自己。”

小燕子用力点头，目送萧剑走远，才转身帮紫薇理了理衣襟：“别紧张，就当去逛书斋。”她从床头拿起把小巧的匕首，塞进紫薇的靴筒，“这是我哥送我的，削铁如泥，不到万不得已别用。”

紫薇深吸一口气，擡手将鬓边的银簪插稳，镜子里的自己眼神虽还有些怯，却多了几分坚定。“走吧。”她提起行囊，指尖触到行囊底层的硬物，是小燕子偷偷放进去的桂花糕，隔着布都能闻到甜香。

两人刚走到回廊，就见春桃提着盏羊角灯候在那里，灯芯用红布罩着，只透出淡淡的光晕。“小姐，萧公子的车在巷尾等着呢。”春桃的声音压得极低，手里还拿着件带帽的斗篷，“夜里风凉，披上吧。”

小燕子接过斗篷给紫薇披上，帽檐压得低低的，遮住了大半张脸。“我们走了。”她拍了拍春桃的手，“要是我爹娘问起，就说我们去柳红家住一晚。”

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青石板被脚步踩出的轻响。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像前世今生纠缠的缘分。快到巷口时，紫薇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方府的方向，西厢房的烛火还亮着，像颗温暖的星子。

“别回头，往前走。”小燕子轻轻推了她一把，声音里带着笑意，“等你回来，我教你练剑，咱们一起把鄂家那些坏东西打跑！”

紫薇点点头，跟着春桃走向巷尾的马车。车帘掀开的瞬间，她回头望了一眼，见小燕子还站在原地，月光落在她身上，藕荷色的衣裙泛着淡淡的银辉，像只即将展翅的燕子。车帘落下，隔绝了视线，却隔不断那声轻轻的“保重”，随着夜风飘进车厢。

小燕子站在巷口，直到马车的影子消失在月色里，才转身跃上墙头。她从腰间解下银哨，轻轻吹了声，哨音清越，很快，远处传来两声回应，是柳青在确认安全。她理了理衣襟，脚下轻点，身影如轻燕般掠过屋顶，朝着静心书院的方向飞去——这一世，她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紫薇。

月光洒满京城的街巷，照亮马车碾过的辙痕，也照亮了西厢房那盏彻夜未熄的烛火。行囊里的桂花糕还带着馀温，玉佩在衣襟下静静发烫，一场关于守护与重逢的序幕，正随着渐亮的晨曦，悄然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