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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漱芳斋前风动影摇（第1页）

第54章漱芳斋前，风动影摇

晨光穿过宫墙的飞檐，在青石板路上投下参差的光影。小燕子提着食盒的手指微微发僵，紫檀木的盒身被掌心的汗浸出淡淡的湿痕。萧剑站在她身侧，月白长衫的袖口被晨风吹得轻扬，腰间佩剑的铜饰在阳光下闪着冷光，目光警惕地扫过守在宫门的侍卫。

“半个时辰，我在这儿等你。”萧剑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在她手心塞了枚小巧的银哨，“这哨音特殊，我能听见。”银哨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却奇异地安定了小燕子慌乱的心。

她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跟着引路的小太监往里走。宫道两侧的松柏郁郁葱葱，树影婆娑间，远处宫殿的琉璃瓦折射出刺目的光。小太监脚步轻快，尖细的嗓音时不时响起：“方小姐快些，皇上在漱芳斋等着呢。”

小燕子攥紧了食盒提手，指节泛白。漱芳斋……这个名字像根细针，轻轻刺在记忆深处。前世那些在红墙内哭笑打闹的日子，忽然就清晰起来，让她脚步都有些发沉。

漱芳斋的院门虚掩着，朱漆门扉上雕着缠枝莲纹，黄铜门环被摩挲得锃亮。刚走近，就听见院内传来瓷器轻碰的声响，夹杂着一个温和却自带威仪的声音，正是乾隆。小燕子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停住脚步，食盒在手里微微晃动。

“方小姐怎麽不进去？”刘管事不知何时跟了上来，脸上堆着程式化的笑，眼角的细纹里却藏着精明，“皇上特意吩咐了，让您直接进去呢。”

小燕子咬了咬下唇，推开那扇沉重的院门。院内几株海棠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沾着晨露，在晨光里晶莹剔透。正屋廊下，明黄色的龙袍身影背对着她，金线绣的龙纹在阳光下流转，像蛰伏的巨兽。

“来了？”乾隆转过身，脸上带着几分闲适，鬓边的发丝被晨风吹得微乱，眼神落在她身上时，像含着暖意的春水，“朕等你这煎饼，可是等了好一会儿。”

小燕子连忙屈膝行礼，膝盖撞到裙摆下的护膝，发出细微的闷响。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底的情绪：“臣女方慈，参见皇上。”

“免礼。”乾隆摆了摆手，目光落在她紧攥的食盒上，嘴角笑意更深，“拿来了？”

“是。”小燕子将食盒举过头顶，手臂微微发颤，“粗鄙吃食，恐污圣口。”

苏公公上前接过食盒，小心翼翼地打开。热气裹挟着辣椒和芝麻的香气瞬间散开，在清雅的花香里添了几分烟火气。乾隆走到廊下的石桌旁坐下，明黄的龙袍铺在石凳上，格外醒目。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陪朕尝尝你的手艺。”

“臣女不敢。”小燕子连忙摆手，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藕荷色裙摆，“君臣有别，臣女站着就好。”

乾隆也不勉强，拿起竹筷夹了块煎饼。金黄的饼皮上沾着鲜红的萝卜丁，热气腾腾。他咬了一口，辛辣的滋味在舌尖炸开，眼底却闪过一丝怀念：“不错，够辣够香，有当年的味道。”

小燕子的心猛地一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年的味道……他果然记得。前世在杂院，她第一次给他送煎饼时，他也是这样笑着说的。她垂下眼帘，声音低得像蚊蚋：“皇上谬赞，不过是胡乱做的。”

“胡乱做都这麽好吃，用心做还了得？”乾隆又吃了一口，目光落在她紧绷的侧脸上，她的辫梢系着红绸带，在晨光里轻轻晃动，像极了记忆里那个跳脱的身影，“方小姐在江南时，常做这些？”

“不……不常做。”小燕子慌忙摇头，指尖绞得裙摆更皱了，“只是……只是看杂院的朋友做过，学了些皮毛。”

“杂院的朋友？”乾隆放下竹筷，端起苏公公递来的茶盏，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是柳青柳红？”

小燕子猛地擡头，眼里满是惊愕。他怎麽会知道柳青柳红？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呆呆地看着乾隆。晨光落在她脸上，映出她眼底的慌乱，像受惊的小鹿。

乾隆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暗暗好笑。这丫头，还是这麽藏不住事。他呷了口茶，慢悠悠地说：“上次苏培盛汇报，说你常去城南杂院接济他们，是个心善的孩子。”

原来是苏公公说的。小燕子松了口气，後背却已沁出冷汗。她低下头，小声道：“他们……他们很照顾我，我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知恩图报，是好事。”乾隆的目光掠过她发间的珍珠步摇，那步摇是昨日赏的，戴在她头上却不如辫梢的红绸鲜活，“朕听说，你还帮他们盘了铺子？”

小燕子的心又提了起来，他怎麽连这个都知道？她攥紧了袖口，指尖冰凉：“只是……只是看他们生意辛苦，略帮衬了些，不敢劳皇上挂心。”

乾隆看着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放下茶盏，站起身，龙袍的衣摆扫过石桌，带起一阵微风：“无妨，百姓安居乐业，是朕的心愿。你做得好，该赏。”

小燕子连忙屈膝：“臣女不敢领赏，能为皇上分忧是臣女的本分。”

“哦？”乾隆挑眉，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探究，“那朕若让你常来宫里，陪朕说说话，算不算分忧？”

小燕子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擡头看向乾隆。他的眼神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让她心头一紧，连呼吸都忘了。晨风吹过海棠花丛，花瓣簌簌落下，落在她的发间，像一场无声的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