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一酸,眼眶不受控制发热。
苏晚用力甩上门,“砰”的一声。
浴缸的水溢出来了。
她关掉水龙头,脱去衣物,把自己整个沉入温水之中,屏住呼吸。
空气从她的肺里一点点挤压,引起轻微的窒息。
她继续下沉,想象自己变成一条记忆只有七秒的金鱼。
那麽无论刚才弥纪庭对她做了什麽丶没做什麽,金鱼都不会记得。
一会她见了他,就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维持这表面的和谐。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模糊地传来。
“苏晚?你没事吧?”
是弥纪庭的声音,隔着一层门板,显得沉闷。
浴缸的水已凉透,冷意渗入皮肤。
苏晚从水中坐起,拉住冰凉的浴缸边缘,半撑起身子,大口大口吸入空气,咳嗽起来。
肺部重新充盈,周围弥漫着桃子味沐浴露的甜香。
她抹掉脸上冰冷的水珠,朝着门外回答,“没事……咳咳……浴缸太舒服,不小心睡着了。”
嗓子发痒,咳嗽牵动了智齿的神经,尖锐的疼痛让她皱紧了眉。
门外,沉默了片刻。
“快十二点了。”
弥纪庭的声音依旧听不出多少波澜,“明天还要上班,抓紧出来睡觉。”
又是这种长辈式的话语。
苏晚扯过一旁的浴袍,胡乱裹住湿漉漉的身体,拔高音调,“不用你管!”
迈出浴缸时,一脚踩在放在地上的拖鞋皮卡丘脸上。
绒毛挤压变形,她惊呼一声,整个人向後倒。
心脏收紧。
她慌乱地撑住了浴缸的边缘,阻止了摔落,惊心动魄,一场虚惊。
顺着边缘滑坐在地,冰凉的地砖贴着後背。
劫後馀生的害怕,和积攒了一晚的委屈决堤,压抑的哭声从她喉咙里破碎地溢出。
“你为什麽……总躲着我……”
她哽咽着,语无伦次,“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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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门之隔。
弥纪庭清晰地听见里面重物滑倒的闷响和苏晚的惊呼。
他握着门把手,花了三秒钟,急速整理思绪。
该不该立刻开门冲进去。
但就在他准备拧动门把时,苏晚的哭声穿透了浴室的门板。
她说着,“你为什麽躲着我”,“我好想你”。
弥纪庭拧动门的动作停住。
他从她的声音里判断,她应该没有摔伤,悬着的心稍稍落下,後退了半步。
现在被她想着的丶让她难过的,应该是快一年不见的妈妈。
她的眼泪,她的哭泣,与他这个人,没有半分关系。
有了这个认知,弥纪庭最终选择仰起头,对着门板冷静开口。
“需要帮你向电台那边请假吗?明天你好好在家休息。”
“不要碰我手机!”
里面的哭声停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鼻音浓重丶炸毛般的抗拒。
“你走开!”
“……”
听她话音虽带着哭意,至少中气十足,弥纪庭顿时更放心了些。
他换了种方式,“我打开通风扇?里面水汽太重,容易窒息。”
里面的人,没有回答。
这是她不反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