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
晚饭後离睡觉还早,客厅的落地灯光洒在物理科普书上。
扉页的“弥纪庭编着”被苏晚揭开,她翻到“声波跳跃”那部分,在纸上画一条弧线,代表大气层。
“50公里外听不见的声音,到150公里外反而清晰,这是大气层给声音搭了反射桥。”
苏晚是理科盲。
如果没有弥纪庭的书,她什麽都看不懂。可是合上他的书,她的心里又漫上一点酸。在国外念大学那几年,和他隔着跨洋的距离,她心底的喜欢,偏就像这绕远路的声波,半点没减,反倒越积越浓。
“太太,睡前喝杯热的,睡得香。”
阿姨端着杯牛奶过来,苏晚的指尖碰着温的杯壁,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智齿还在痛,右边脸颊按下去发肿。
下午的止疼药没了效,晚餐只扒了两口白饭,连牛奶的奶腥味都觉得腻。
但这会儿她舌尖留着的奶甜很特别,和以前喝的寡淡营养款不一样。
“阿姨,牛奶换了新牌子?”
苏晚又喝了两口。
阿姨慌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要是不合口,明天还换以前的,我看冰箱多了几盒这个……”
“我很喜欢。”苏晚打断她,声音软下来,“我妈以前常买,就是它太甜也没营养,只偶尔给我解馋。”
阿姨松了口气,笑着要走却被苏晚叫住,“麻烦再倒杯温清水,谢谢。”
二楼书房还亮着灯。
苏晚住进这个家快一年,悄悄记得,弥纪庭晚饭後从不吃别的,只喝温清水,晚上工作也不准阿姨上楼打扰。
水杯捏在手里温温的,科普书夹着书签抱在怀里,苏晚一步步到书房门口,犹豫了两秒,轻轻敲门。
门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接着是弥纪庭的声音。
“进。”
推开门,看见他按在眉心的指节。
他正摘了眼镜,眼底泛着淡淡的青。
昨晚他临时带她去研究所,说有紧急会议,结果她在休息室的椅子上蜷到天亮,醒来时,他眼底的红血丝比现在还重。
那时苏晚没敢问,他在研究的东西,她连皮毛都不懂,问了也帮不上忙。
今早离开时,她倒是听见他和助理齐颜说话,提到“德国声波跳跃设备”。
和科普书里讲的,是一回事吗?
心里涩意更浓,细细的手指攥紧了水杯。
科普和科研有差距。
就像她和他之间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沟。
“怎麽了?”
弥纪庭已经重新戴上眼镜,站起身朝她走过来,他很高,近在眼前时,苏晚得仰头才能看清他的眼睛。
“温水。”
她把水杯递过去,忍不住瞟向他电脑屏幕。
又是上次见过的外文,字母扭扭弯弯的,该是德文。
听说英文和德文有40%重叠,可她盯着这些专业术语,一个都认不出来,她和他的那道沟,好像又宽了些。
“擡头,我看看。”
弥纪庭的手覆上来,大掌轻轻扣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往上擡。
苏晚以为他要检查智齿的肿处,下意识闭眼,却感觉到他的指节擦过眼尾,有微凉的温度。
“怎麽还哭了?牙有那麽疼?”
“嗯,很疼。”
她鼻子一酸,更多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