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看不清那边,只好往旁边挪了几步,但等她再看过去的时候,戴眼镜的男人已经坐上车,缓缓离开了。
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
偏巧这时天公应景,飘来浓密的阴云遮住了太阳。
有下雨的势头。
护工过来扶她回病房,她轻轻挣扎了下,坚持靠自己走回床边,坐下时听见护工问午餐要不要吃肉糜。
“我想吃南瓜粥,”她倔强地回答。
护工问,“只吃这一种?”
“对。”
苏晚说完,去枕头边找手机递给护工,眼神恳切的看着护工,“请帮我联接我妈妈的视频通话。”
护工接住她的手机,迟缓地笑道,“您还不知道吧?您母亲今天转院了。”
她的话引起某种不太好的预感,像阴云一样笼罩在苏晚的心上。
苏晚不敢往深处想,动了动唇角,想追问,却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
顿时,一股巨大的疼痛狂乱地席卷而来。
她用力捂住心脏,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像被一只大手揪扯着,她往前扑倒在床下。
膝盖撞在地板上。
奇怪的是,她感知不到任何疼痛,只是喘不上气。
那种以为再不会出现的丶被人反压在浴缸水下的窒息感,又一次出现了。
苏晚想挣扎想喊“救命”,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的身体急剧地膨胀,沉重有如千万斤,拖拉着她的意识,猛地往浴缸底陷入,坠落……
又冷,又热。
仿佛她化身成土星探测器卡西尼,高速靠近着冰冷的土星环,也走到生命的终点。
它的机舱燃起来,一块一块烧成灰烬,却义无反顾地朝着目标飞去。
她快死了吧。
意识涣散之後,感知就彻底消失了。
不知多久後她重新找回知觉,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但是像一块残骸,浮在漆黑的太空里。
她的视线尽头是冷白色的土星环。
这块“残骸”的天线灵敏地转动起来,接着,一道来自地球的指令接入了她的意识。
“不要犹豫,坠下去吧!土星会热烈地迎接你,它一直在等着你!”
……
“苏晚,苏晚。”
温和的嗓音穿透混沌,他在呼喊她。
空气挤进了苏晚的肺部,她深呼吸一下回过了神。
她费力地眨动眼皮,眼前的男人渐渐清晰起来,反光的眼镜片後是那双一贯冷静此刻却显得慌乱的眼睛。
苏晚张了张嘴,声线破碎地喃道,“是你?地球最後的指令,你听见了吗?”
他说,“是我,我一直在等你。”
远在慕尼黑的弥纪庭,本不该出现在苏晚面前,但他就这麽毫不思索地俯身抱住了苏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