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图书馆的时候突然想起这件事儿了,就找来翻了翻,结果——”她再次看向陈祝,竖了个大拇指笑道,“还真好看!钱先生文笔太厉害了!”
陈祝笑着看她,点点头,没吭声。
尚佳见状把书拿到他面前晃了晃,问他,“你看过吗?”
“嗯,”陈祝说,“看过。”
“那书中哪个情节令你印象最深啊?”
陈祝盯着尚佳的眼睛,睫毛微颤。
他稍抿唇,轻声说:“书中有句话,写——‘让她三分’。”
“让ta三分?”尚佳眉心微皱,思考着问,“让谁啊?方鸿渐?还是另外两个女角色?别看这本书我看得最久,但只看了一点点开篇,”尚佳右手食指和拇指掐了个小缝,“因为语言密度实在太高了。”
陈祝没回答她的话,只说:“你慢慢往後看,这本书很好看的,我也是家长推荐了才阅读的。因为我作文一直很一般,最多只能得到老师‘不错’的评价。我妈说这本书能让我的作文从‘不错’到‘惊艳’,所以高一的时候我花了一整个暑假把它看完了,结果转来蓝海这一年,作文确实提高不少,也被老师当过范文。”
尚佳听完睁大双眼,看向书的目光仿佛看到了宝藏,“那我可要好好读了!”说完把书放下,目光又转向陈祝,“不过我爸说这本书对于高中生来说是块硬骨头,很难啃,让我慢慢读。”
“确实是硬骨头,但更是一座宝矿,”陈祝声音缓慢,娓娓道来,“读完收获很大,各方面的。其实从前我对语文并没有很大的兴趣,但看完这本书以後,我对它的理解深了许多,也比之前更感兴趣。”
他说完顿了两秒,又道:“还有就是,我们这个年纪说人生其实太早,但这本书确实会在有限能力内,对人生理解有所提升。”
尚佳抱着书,眉眼微笑着看他,却一言不发。
陈祝被她看的有些不知所措,懵懵地问:“怎麽了?我是不是哪里说错了?”
尚佳摇头,唤了他一声。
“陈祝。”
“嗯?”
“我喜欢跟你聊天。”
像一支利箭直插心脏,陈祝僵在了原地。
尚佳把书放下,後背靠在椅背上坐直,“跟你聊天,有种跟我爸妈聊天的感觉。我不是说你老,是觉得你说话的深度跟他们很像。”
“我喜欢跟父母聊天,是因为每次共同探讨一个话题,总能从他们身上学到什麽。但父母的年纪和阅历都长我们太多了,虽然他们会尽可能的向下兼容,但总归还是有差距。”
她扭脸看向陈祝,“可是跟你聊天不同,我能学到东西,但不会觉得你跟我有距离。就比如这本书,”尚佳再一次拿起手中的《围城》,“如果是跟我爸探讨,他一定会说书中的人物怎样怎样,故事怎样怎样,里面有什麽样的道理,什麽是值得我去学习的,什麽是我长大後才能明白的。”
尚佳放下书,唇角上扬,眼睛放光,“但你不同。你用自己的经历,跟我分享这本书带给你的收获和改变,这很妙。”
汽车缓慢行驶,窗外景色倒带一样後退。
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尚佳逆着光,却在发亮。
她今天没有扎头发,戴了顶白色鸭舌帽,上身穿了件宽松的蓝色韩版短袖,胸前一排白色字母。下面配了条白色宽松牛仔裤,上面有零星破洞处理。
上衣的衣摆塞了一些在裤腰,露出黑色腰带,脚上仍旧是她喜欢的匡威,亮橙色。
方旭第一次见到穿私服的陈祝时,像看到外星人一样震惊,眼睛和嘴巴都张得无比大,说他时髦得要死,怎麽能这麽会穿,跟他一比自己绝对的非主流。
这件事其实陈祝并没有太过注意,每次的衣服也没有刻意花时间搭配。只不过祝好是知名时尚杂志的主编,从陈祝有记忆开始,家里就摞满了各种杂志和各式各样的模特封面照。
他从小在这些杂志中长大,加上喜欢看书和研究,时间久了,逐渐有了一套自己的穿搭思维。
他没有固定风格,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比其他人优异,只是第一次看到校服外的尚佳时,理解了当时方旭的感受。
那时他只觉得,自己看到了穿衣打扮与其他人不同的尚佳。
但今天,他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止如此。
“尚佳,”他说,“我同样很喜欢跟你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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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佳说得那家店开在海边,节假日异常火爆,一个空位都没有。好在尚佳是常客,跟老板娘关系还很好,她把平时堆放东西的桌子收拾了出来给他们。
很幸运,这张桌子所在的地面因为房屋构造原因,探了出去,所以不论是视野还是隐私性,都比其他位置要好。
老板娘引领他们坐下後,在尚佳和陈祝身上来回看,满脸笑容。
“想吃什麽随便点,今天阿姨请客。”
“那不行!”尚佳指了指陈祝,“今天他请客,阿姨你得收下他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