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您知道那是什麽吗?”
他向陆宴询问起来,清澈的双眼像是海的清泉,让陆宴仿佛沉浸其中一般,好一会儿,才眨眨眼叹了口气,安抚地拍着白熵的手背,给出了自己的回答,道:“是精神体。”
这回答显然让白熵眼底的电子数据有所波动了起来,他一瞬间像是慌张了起来,忙不叠道:“陆先生,仿生向导是不具备精神体的。”
“但是任何《守则》和《规定》里都没有说,仿生向导是不会诞生精神体的。”
陆宴笑吟吟地反驳起白熵的话来。
白熵似乎有些噎住,他的电子数据显然在疯狂搜索那些条款,可显然,他没有搜寻到任何有关这方面的事情。
认知的空白让白熵似乎有些迷茫起来,他久久坐在那里没有动,像是在思考这个特殊情况应该如何面对一样。然而,他的系统还没有搜寻到答案,陆宴却先一步向他安抚过来。他又离白熵更近了一点,声音轻缓地像是在面对易惊的小动物一般,道:“不要害怕,就像是人一样,拥有精神体,并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可是我是仿生人……”白熵似乎陷入了自我身份的混乱之中。
陆宴摇了摇头,道:“你是仿生人,但也只是仿生人而已。”
“你拥有同我们一样的肌肤,说着同样的话,吃着同样的东西。你也有血液,有骨骼。你也有心脏,有大脑,只不过是系统而已。但是那有怎麽样呢?你难道,不是活在这个世上的吗?”
灵魂。
白熵又想起蔡杏儿说过的灵魂,虽然他还不明白什麽是灵魂,但他忽然觉得,那或许就是陆宴所说的,他活在这个世上的真实。
从他自系统中诞生,从来没有人,真真切切地告诉他,他也是活着的。
这种身份的冲撞认知,让白熵的系统又错乱了起来。无法分析的警报声让白熵露出略带悲凉的表情,他像是不能理解,又像是不能接受一般,摇着头,声音轻轻地抗拒道:“我不明白……我不明白的,陆先生。”
然而他那双清澈的眼睛,却怅然欲泣。
陆宴看出他那拉扯的痛苦,却并未再说什麽深刻的道理,只是心疼地揽过白熵的肩膀,将他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胸膛上。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听不懂也没关系的。”他轻声安慰着,“阿熵,你只要知道我在这里就好了。阿熵,我永远都向着你。无论以後要走多少艰难的路,我都同你一起。你只要相信我,我再也不会抛下你一个人。”
他像是在宣誓,可白熵混乱的数据,却并未给他任何回应。
陌生情感讯号的冲击下,他的系统仿佛空白了,他的世界仿佛虚无了,只有身边这个怀抱是温暖的,只有陆宴的心跳,是炽热的。
他没有出声,而陆宴却将他抱得更紧了一点,像是护着他一样。可与此同时,他的眼睛却谨慎地看向了门外,耳朵里,也捕捉到了一些异样的声响。
很快,那些异样的声响变得浩大起来。像是有一队怒气冲冲的人,正声势浩大地冲了上来。他们来势汹汹,根本不管其他宿舍里的人是不是在睡觉,只恨不能现在就将惹恼他们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白熵自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的系统当即恢复过来,意识到情况不对,他赶忙要去将台灯关掉,道:“这里的规则,夜里不能开灯,也不能离开宿舍。”
然而陆宴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阻拦了他想要关灯的动作。
他的目光落在门口的方向,像是已经料到了来人一般,甚至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意。
白熵被阻拦了动作,他困惑的让自己平静了下来。而接下来不过几秒的时间,他们的宿舍门,便被外面一衆黑压压的死神,粗暴地敲开了。
为首的那人倒是没穿黑袍,不过他还不如穿着黑袍呢,最少能让他的身上看起来没有那麽狼狈。
程天心的衣角上还带着火燎过的痕迹,他灰头土脸的,只有镜片还算干净。此刻正怒火中烧地看着房间里的两个人,而目光又落在那盏台灯上。
“谁让你们开灯的!”他怒吼起来,显然是被挑战了权威的愤怒。
“天太黑,为什麽不能开灯。”
回答他的,反而是陆宴那无所谓一样的声音。他已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床上,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打着响指,活像是个不良少年。
当然,如果没有火焰从他的响指里冒出来的话,就更好了。
程天心阻拦了身後那些蠢蠢欲动的黑袍人,眯着眼谨慎地打量着陆宴,好一会儿似乎才意识到了什麽,当即厉声询问道:“你是谁!你是怎麽出现在这里的!”
然而面对这个致命问题,陆宴却似乎早就有了自己的回答。他冷笑一声,长臂一伸将白熵搂在怀里,目中无人一般,高傲道:“我?老子是他男朋友,怎麽,看不出来吗?”
这话,大逆不道的像是触犯了程天心的禁忌一般,他的脸色当即铁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