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刨除[高俊]的存在,也就是说,当时‘安全屋’中,凭空多出了一人。”
“这一人,有70%的概率,就是魇兽的本体。”
线索从一开始就已经出现了,只是当时的大家,谁都没有在意。
冒牌货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紧张,然而白熵对事件的复述与分析依旧不断,道:“此後,李亚与陆先生先後离开‘安全屋’并遭遇复制。李亚所找回的[聂子麒],其状态与[高俊]完全相同。经过规则分析,这两人已经被复制体所取代。”
“其实到了这里,魇兽的身份已经非常明朗。复制体虽然类人,是曾经的受害者,但因长时间在意识海中导致自我的丧失,其行为方式和智力水平都不足以支撑起一个正常人的框架。而魇兽为了能将复制体安插在受害者中,以便随时掌握受害者的动向,尤其是哨兵向导的行动,那麽为了防止暴露,他肯定会跟在复制体的身边。”
谁跟复制体亲近,谁的嫌疑就最大。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陆宴了然地点了点头,当即赞许地看向白熵,调侃似的笑道:“我知道了,白先生,分析的很好嘛。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
白熵不为所动,似乎听不出陆宴话中的调戏,反而是那复制体又暴怒起来,他挣扎着想要重新起身,嘴里也咒骂起来,道:“你们这些可恶的哨兵向导,你们要毁了我们吗!主人,主人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可他起不了身,火凤的尖嘴威胁性地冲他突叫几声,强悍的力量瞬间让他重新低头下去。
“清醒一点,小夥子。”
陆宴也并不担心他的反抗,只是可悲又可笑地看着他,道:“造成你今天悲剧的根源是魇兽,当年杀了你的是魇兽。要恨,别恨错了人。为虎作伥了还要护着老虎,那跟我们哨兵向导又有什麽关系?”
清醒的话语格外让人愤恨,那冒牌货不甘地咬紧了嘴唇,怨毒的眼睛似乎再也找不到什麽可以对抗的道路,转而让他整个人都决绝起来。
“是,我们为虎作伥,我们不得好死……”他最後一次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咬牙切齿道:“我活不了了,你们凭什麽能活!反正我任务已经失败了,主人也不会让我活!我就算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话音刚落,从他的身下,顿时窜出一股灼热的火焰来。
僞造的精神体不如本尊,但用来短暂自爆,倒是刚刚好。
陆宴心中当即道了一声不妙,火凤亦是惊叫一声,伸展出炽烈的翅膀,想要阻挡着已经癫狂的冒牌货。然而这冒牌货已是垂死一击,当即不管不顾地往陆宴和白熵的身上扑过去。
“陆先生当心!”白熵下意识地伸手揽过陆宴的肩头,整个人挡在了陆宴的面前。
然而炽热的火焰并未扑在他的身上,反而是陆宴宽厚的手掌伸过来,护住了白熵的後脑。
噼啪的炽烈声伴随着一声愤怒的鸟叫,如同火流星一般四散炸裂了。
在危机到来的一瞬间,失控的精神体将危险直接炸碎。
白熵脑内的警报只来得及响起一声,下一瞬,陆宴却抱着他一个转身,在踉跄的後退中,视野急速下坠,最终跌落在一片青草的味道中。
他的视线从陆宴的肩头略过,看见了天空。
“草,好痛!”
直到陆宴咒骂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白熵的电子数据才像是重新开机一般猛地流淌起来。
“陆,陆先生!”他紧张地从陆宴的怀里爬出来,拖着骨折的那条腿,眼底纷乱的电子数据无措地检查着陆宴身上的伤。
好在只有一处烧伤,落在陆宴的背上。
“陆先生!您受伤了,不要乱动,我现在就为您处理伤口!”
白熵显得没有那麽从容了,急迫地从应急包里拿救急物品。
陆宴没说话,只是看着白熵的眼底,似有些复杂的情绪在流淌。这情绪让陆宴本就不良好的精神似乎更加疼痛,以至于他没有因为碘伏的擦拭而皱眉,反而因为昏沉的头脑而捏了捏眉心。
“陆先生,您的精神图景的碎裂程度依旧不理想。”好在,白熵疗伤的手并不颤抖,他似乎已经恢复了下来,一边手上不停一边道:“虽然此前对您进行过精神疏导,这得以让您在刚刚使用精神体的时候保持精神图景一定的稳定性。但此前的精神疏导并未完成,您现在精神图景的碎裂程度依然为84%。”
还好,没有增加,便是良好。
陆宴心中反而并不悲伤,他甚至笑出来一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任由白熵给他疗伤,嘴里却不老实,道:“白先生,您很关心我啊。”
白熵的手似乎微不可查地顿了顿,只是他脸上的神情不变,依旧平静道:“您是我的使用人,关注您是我的职责。”
“是吗?”陆宴挑了挑眉,又将目光落在尽头的那面镜子上。
那应该已经不能称之为镜子了,整个镜面由内部被打碎,碎玻璃落了一地。现在,灌木墙上只留下一块同镜面等大的黑洞,像是不透光的黑眼睛,沉沉地注视着眼前的两人。
陆宴却不怕,反而期待地看向白熵,道:“那你不如跟我说说——”
“你是怎麽发现,我被困在镜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