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中的孩子什麽都不知道,只在死亡来临的时刻,身体本能地痛苦痉挛起来。他似乎在睡梦中发出了一声破碎的呜咽,但很快,他的头偏向了一边,小小的身体也彻底软绵下来。
嫣红的血液从他胸口流淌出来,染红了他身上的衣服,与石床上的污渍流淌在了一起。
血腥味在地下室中蔓延,这似乎让其他的黑袍人也兴奋起来,他们诵经的语速和声音更显癫狂,就连动作都更加虔诚了,如同朝圣一般,纷纷向石床上的孩童跪拜起来。
而程天心却像是陶醉于眼前的杀戮一般,他痴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匕首,熟练地隔开孩子的尸体,剖开孩子的腹腔,麻利地找到那健康的器官,随後血淋淋地将它掏了出来。
是孩子的肝脏,新鲜而健康的肝脏。
程天心虔诚地捧着他,逼近到王校长的面前。浓重的血腥味让王校长脸色惨白,强忍着干呕的意识,拼命躲避着眼前的东西。可她肚子里的东西却深深被吸引了,它像是已经闻到了食物的味道而癫狂,疯狂的手脚又开始在王校长的肚皮上抓挠,仿佛要将这层薄膜撕开一般。
王校长痛苦无比,而程天心却非常不满意,他用染血的手将王校长的脑袋掰过来,强迫地把肝脏塞在她的嘴边,命令道:“吃!给我吃下去!圣童需要这个!你不想圣童降生了吗!只要圣童降生了,你养的那些怪物孩子,就都能恢复成正常人!这不是你的愿望吗!吃!吃下去!”
他恶狠狠地看着王校长,不像是在对待人,像是在对待一个孕育的机器。
不过他的这番话,倒是让王校长崩溃的神经有几分冷静了下来。她似乎想到了什麽,不再畏惧的转过眼睛看着他,忍受着嘴边的血腥味,咬牙切齿道:“程天心,那是我的愿望,可你们哪个人,不是骗了我?”
“当初,我要是知道你们是这样孕育恶魔的,我就算是饿死,带着孩子们一起死了,也不会同意!”
马後炮的话语就算再凶狠,也不过招人嗤笑。程天心不为所动地冷哼一声,道:“其实本来,也没想告诉你的。但是你一定要去查那些被‘领养’的孩子的下落,我们就只能据实以告了。”他说得还很是有理,像是王校长自作自受一样。
这让王校长也无法反驳起来,她的嘴唇颤抖着,显然已经气到了极致。
程天心也不想再同她废话多少了,他抓着王校长的头发,强迫她仰起头来,又将肝脏往他的嘴巴里塞进去,道:“快点,不要再废话了,圣童就要诞生了,把这颗新鲜的肝脏吃下去!”
腥腻的肉块几乎要挤到王校长的脸上,她痛苦地闭起了嘴巴和眼睛,以最微弱的方式,做最後的反抗和挣扎。
然而下一秒,一柄白色长剑破空而来,精准地刺中了程天心手中的肝脏。程天心猝不及防,自保地本能让他後退了两步,却眼睁睁看着刚刚还在手里的肝脏,被长剑刺穿过去,钉在了对面的墙上。
突发事态不仅让他没有反应过来,那些黑袍人更是始料未及。以至于地下室里的所有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一个白色的身影便已经以矫健的姿态越过石床,手中长剑所向披靡地刺伤了几个黑袍人,两三步便冲着程天心扑了过来。
“不准动!都不准动!”
白熵一把拧住程天心的一条手臂,而另一只握着长剑的手,则威胁性地横在程天心的脖子上,即便他现在没有太多身高的优势,即便他的头痛还未完全恢复,锋利的武器也弥补了他的不足。
程天心这才反应过来,而那些骚动的黑袍人,也像是被瞬间按下了暂停键。
利剑几乎要划破程天心颈部的皮肤,然而他在短暂的慌乱後,看着那边如同被利刃切开而散落在地上的麻绳,却忽然僵硬地笑了起来,道:“小朋友,你是什麽时候醒过来的?”
白熵才懒得搭理他,他严肃地挟持着程天心,质问道:“你是圣童的信徒,你快说,你一定有办法将那东西弄出来对不对!”魇兽都会有破绽和弱点,虽然现在的白熵不知道,但程天心一定知道。
然而程天心却对白熵的威胁毫不紧张,甚至轻笑一声,也无心回答白熵的话。反倒是那边的王校长激动起来,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再度恳求起白熵来,声嘶力竭道:“快点,杀了我!只要在它还在母体内,只要它还没有诞生,杀死母体就能杀死它!”
明确的规则让白熵的系统猛地一沉,他仿佛现在才明白王校长寻死觅活的原因。
可他看着王校长那张狼狈却鲜活的脸,明确的系统与恍惚的意识开始在他的身体中拉扯起来。
他犹豫了,他显然无法下手,可挟持着程天心的力道,却并未改变。
而正是这一个犹豫,王校长的肚皮里,却传来一阵激烈的骚动。
那张如同鬼一般的人脸,再度热切地浮现在肚皮上。它像是感知到了什麽,激动地张着嘴,从它满嘴尖牙的口里,发出几声咕噜噜的声音。
那声音好像在白熵的仿生精神图景里沸腾,让他只觉得一阵阵的疼痛。
可魇兽是兴奋的,它激动地在王校长的肚子里打转,紧接着,更是贴在肚皮上,用手指着白熵的方向。
[抓住他],魇兽以一种空洞又苍老的非人声音命令起来,那声音不像是发出来的,而像是直接在人脑中回响的一般。
[我要吃掉他!抓住他!]
它指着白熵,像是死亡的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