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被利用的恼怒,反而带着一丝复杂的了然:“所以,你之前吓哭了”
“七分是真,三分是戏。”萧朔华坦言,“毕竟相识多年,看他如此惨状,绝非毫无触动。但那三分戏,是做给父皇看的,也是做给那些可能心向袁琢的旧部看的。要让他们觉得,这
只是一场意外,是梁砥失手,是袁琢自己不济,而非朝廷鸟尽弓藏。”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深沉:“唯有如此,才能将此事的影响降至最低,平稳过渡。”
萧竟沉默了片刻,他看着眼前的阿姐,她比他想象中更加冷静,更有决断,甚至更狠。
“阿姐为何告诉我这些?”
“你问了啊。”
“我问了,阿姐就会回答吗?”
“自然。”
“为何?”
“因为你是我阿弟,一母同胞的阿弟。”
“一母同胞的阿弟”
他想起了几月前的父皇寿宴。
那时,他隐约察觉父皇似乎有意将那位不祥命格的祝昭姑娘许配给袁琢。祝府刚被查抄不久,袁琢军功赫赫又无根基,这看似是一门能将袁琢更牢靠系于皇权的婚事。
萧竟当时只觉得这是一步好棋,或许还能在父皇面前显示自己洞察圣意,懂得权衡。
于是,他在寿宴之上,故意点了祝昭的名,盛赞其诗才,撺掇着她当场与周涤赋诗助兴。父皇顺势就笑着提出了赐婚之意。
当时,他甚至有些自得,觉得自己办成了一件漂亮事。但他不敢去看对面席上阿姐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一道冰冷失望愤怒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他身上,让他如坐针毡。
寿宴结束后,他听说阿姐直接去求见了父皇。
他不知道阿姐具体说了什么,只知道阿姐出来时,脸颊上带着清晰微红的掌印。
他当时就守在殿外不远处的廊下,看到阿姐走出来,步伐依旧镇定,背脊挺得笔直,但那双总是明亮骄傲的眼睛,此刻却空洞而冰冷。
她经过他身边时,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扫过他一下,仿佛他只是廊下的一根柱子。
他只犹豫一瞬,便追了上去。
“阿姐!”他拦住她,声音里带着慌乱和愧疚,“我,我不是故意,我只是觉得”
萧朔华停下脚步,终于看向他。
那眼神里没有泪,只有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漠然的失望。
“觉得什么?”她的声音很轻,“觉得父皇需要一个人来开这个口?觉得这是一桩对朝廷有利的婚事?觉得祝昭的才华和意愿无关紧要,她只是一件可以用来赏赐,用来拉拢臣子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