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用力时咬着牙,两人一左一右,夹着裴若曦胳膊将她从太子身后夺了过来。
“殿下也好好反省反省自己吧,那预备往城门张贴的悔罪书可还空白着呢,若晚了,您得熬夜写才行。”
太子指节无力嵌在门框上,内心翻滚着惊涛骇浪。
他已经很努力了,可为什么,现实总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
老嬷嬷抓住裴若曦,眼神仍然冷酷:
“莫要挣扎,唯有佛门清净之地才能洗去你身上的恶浊,若再不听话,就把你拉去永巷去给贵人们倒恭桶!”
“父王,父王救我啊,没有我这个小福星在,东宫定会倒霉的!”
裴若曦眼含热泪,眼睁睁看着太子再次无动于衷。
“父王,难道你真的不管我了吗?我可是若曦啊。”
裴峥很想动,这宫里他可以肆无忌惮横着走,但他是真怕父皇。
且他副手葛彬也被抓走,太子心中隐隐担忧,不知道葛彬招了多少,也不清楚丁氏商行的疯马事件到底有没有牵扯到自己。
此刻当先护住自己屁股不挨打才是。
裴峥终是背过身去,不忍再看。
裴若曦满怀哀怨的眼神映在他心中久久挥之不去。
而在角落里注视默默这一切的那双眼睛,眸底却不断闪着激动与痛快。
谢宥慧抚着自己仍然平坦的小腹,心中一阵阵暗爽。
永巷之中常年潮湿不见天日,连空气当中都弥漫着发霉的味道。
天气冷,来来往往的宫女不断搓着手将脖子缩进衣领里,天冷干完活的就迅速回去躺被窝。
除了那一个人。
暗巷之中,洗衣盆礼的冰水顺着骨头缝直往身体里钻,皂角不断往皮肤上黏,冻到极致时,五指渐渐又灼又痛。
谢宥慧朝身边人递了个眼色,宫婢立刻说。
“哪个宫的宫女,竟这么不长眼,碍了贵人的去路?”
那个正在洗衣服的宫女脊背一顿,搓衣板上冻得通红的一双皙白双手格外醒目。
“是。”张氏听得是熟悉之人的声音,慌忙将洗衣盆抱来,自己也垂手站在一旁。
然而让了道,来人却不过,只是一昧盯着她,唇角含着讥讽。
“张月盈,现在你是下贱之人,而我却是东宫的贵人,你,后悔么?”
张氏双手交握,五指在相互的遮掩下悄悄搓着,半晌方才咬了咬唇,道:“后悔,的确后悔。”
“是么?”谢宥慧眉梢欢喜,女子张扬的笑声穿过永巷,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你后悔曾施计令我在大选上失仪是么?”
“你后悔曾向我捉奸,将我与殿下之事传得满宫皆知是么?”
“你更后悔在册封时从中作梗,令我失了原本属于我的侧妃之位是么?”
女子眸底血红,笑中带哭,一看就是恨毒了张氏的。
可张氏却与她不同频,并好像从谢宥慧身上看到了刚嫁给太子的自己。
“我是后悔,为了那莫须有的夫妻恩爱而消磨自己。
更后悔,为了一个蛇蝎之女,竟然将善良可爱的亲生骨肉推入深渊。”
可如今后悔也晚了,她张家已经没落,她已经沦为最低贱的宫女。
又又已经认别人做父亲,想挽回,已是不可能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