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费尽心力,想让宦官领兵,然而派出去的心腹屡战屡败。
先帝在位近三十年,真正能打战的宦官,只有一个沈不寒。
李进甫一度认为,沈不寒阻挠公主和亲,是想借着战争,将国朝西部和北部的所有兵力都纳入自己麾下,想成为下一个部下势力遍布朝堂的凤阳王。
可现在,沈不寒竟然甘愿自己交出兵权,只为了让李琅月能够免于和亲。
沈不寒被李进甫打量得浑身不自在。
“李相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就算公主不去和亲,驸马也不会是你,你还要这么坚持吗?”
话刚说出口,李进甫就想扇自己一巴掌。
他可是大昭鼎鼎大名的铁血宰相,他关心应该都是国计民生的大事,他什么时候也关心起这些小儿女情长起来了!
“李相,您失言了。”
沈不寒的眼神一寸寸暗下去,像铺天盖地的墨色,意欲吞噬一切。
“幸因腐草出,敢近太阳飞。这么简单的道理,李相应该比我更明白,以后,切莫再失言了。”
李进甫熟读经史子集,“幸因腐草出,敢近太阳飞”一句出自杜少陵之笔,本意是借出自腐草的萤火之虫佞幸人主,擅权误国。
李进甫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这句诗竟然会从一个宦官嘴里说出来。
“公主知道你这么做吗?”
“这是我和相公之间的交易,跟公主没有任何关系。”
李进甫突然觉得很荒谬,他会犹疑的原因,竟然不是害怕沈不寒与李琅月的背刺。
他会犹疑,竟然是因为有些些心疼。
他出身世家大族,历代官宦,从小就谙熟权力倾轧尔虞我诈之道。
在冰冷冷的朝堂上,只有切实的利益才是真的,其他都是虚妄。
可这一次,他眼睁睁地看着李琅月自投罗网,沈不寒作茧自缚……
李琅月和沈不寒,在一点点颠覆李进甫的旧有认识。
骆府之中,李琅月搁下手中毛笔,将一封书信交到骆西楼手中。
骆西楼拿起书信从头看到尾,啧啧称奇。
“就你这文笔,这不得引得圣都一时纸贵?”
李琅月没理会骆西楼的吹捧,只淡淡吩咐道:
“让顾东林帮我将这篇文章散出去,越快越好,明日太阳落山前,我就要此文传遍圣都。”
李琅月望向窗外,夕阳西下,烧得天际一片火红。
“这么好的文章,当然也要传到西戎去,让那些西戎人也好好欣赏欣赏我大昭的雄词健笔。”
“明白,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