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画技出神入化,这画的慈鹰哺雏,更是令她满意。
野利思罗正在赏玩着,却发现这雌鹰和二雏之外,画面的角落里还有一只鹰,躲在云层之外,不易被发现。
“这里怎么还有一只鹰?”野利思罗指着多出来的鹰问李琅月。
李琅月解释道:“这只鹰茕茕孑立,没有母亲庇佑,躲在云层之后,自是代表了旁人无比羡慕大王和公主能有太后这样伟大无私的母亲。”
李琅月说着说着,目光有些沉了下去。
野利思罗不禁想起了李琅月孤苦的身世,心下有些了然。
-----------------------
作者有话说:从这一章开始圣都篇告一段落,正式进入西戎篇啦~恢复隔日更!谢谢大家![红心][比心]
这一章重新修啦[比心][红心]
慈母情(修)
“公主的礼物,孤非常喜欢。”
野利思罗将画交给身边的侍女:“绛云,你把公主的心意收好,待宴会挂在孤的宫中。”
名叫绛云的侍女小心翼翼地接过:“遵命。”
大昭和西戎双方例行寒暄之后,太后野利思罗随即对李琅月招手道:
“好孩子,过来,坐到孤这边来。”
完颜聚见状,马上令人将李琅月的席位抬到太后的旁边,示意大昭使者可一一落座,随后命侍者传菜,演奏歌舞。
李琅月在野利思罗面前坐下,对着野利思罗又恭敬地行了一礼:“多谢太后恩典。”
“定国公主愿同我西戎和亲,是西戎的荣幸。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哪里还有那么多礼节。”
野利思罗笑着拉过李琅月的手,将李琅月上上下下地反复打量。
李琅月此行并没有换上西戎的服饰,穿的还是大昭公主的礼服,百鸟朝凤石榴裙,宝髻珠钗,蛾眉翠钿,国色天成又不失典雅庄重,竟让野利思罗有些恍惚。
“既然都是一家人,再唤公主不免有些生分,不知平日里公主的家人是如何称呼公主的?”
“回太后的话,臣表字德昭。”
“德昭……”野利思罗呢喃着这两个字,忽然笑了起来反问李琅月,“是哪两个字?”
野利思罗以为李琅月会说元德的德,大昭的昭,彰显她在大昭尊贵无上的地位,曾经拥有的万千荣宠。
可就算是元德的德,大昭的昭又能怎样?还不是被当作弃子一般被扔到了西戎,让元德的德,大昭的昭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李琅月凝视着野利思罗熟悉又陌生的眼睛,听着她的明知故问,心中也觉得好笑。
李琅月微微弯起唇角,礼貌谦和地回到:“《诗经小雅》有言:‘我有嘉宾,德音孔昭’,正是‘德音孔昭’的‘德昭’二字。”
李琅月说完之后,仔细观察着野利思罗的每一分表情,见野利思罗不说话,李琅月又补充道:
“太后可能有所不知,先帝的嫡长女,也就是臣的嫡姐嘉柔公主,闺名里有个‘音’字。嫡姐红颜薄命不幸早逝,先帝思念嫡姐,便取了《小雅鹿鸣》中的‘德音孔昭’这句诗,为臣作了表字。”
“竟是如此吗……”野利思罗面上不动神色,眼眸却不自觉地低垂,状似随意的拨动着手上的玉镯,“孤还以为是元德的德,大昭的昭呢。”
“太后说笑了,臣不过是一个连生母名姓都不知的庶女,哪有资格获得先帝如此恩宠?”
野利思罗听闻过和李琅月相关的很多事,据说李琅月因为生母过于低贱,起先一直没被认回皇家,只寄养在苏贽舆门下做个弟子,是后来高中进士名动天下后,李淳才给了她公主的封号,才有了后来的恩赏。
想到此处,野利思罗心底的冷笑更盛。
李淳一向薄情至此,哪怕是子女,只有对他有用的才能赢得他些许的青眼,对他没用的一律都只是他一时纵欲的意外。
不管是高贵的嫡女,还是卑微的庶女,在李淳的眼里,都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思及此处,野利思罗对李琅月又多生出了几分怜惜之情。
野利思罗摘下了手上的玉镯戴到了李琅月的手上:“不论德昭在大昭如何,既然做了我们西戎的媳妇,那就如孤的亲生女儿一般,孤和大王必然会好好待你,只是也请德昭把西戎当作自己的家,这镯子便算是我这个做婆母的给儿媳的见面礼。”
野利思罗抬起象牙箸,又往李琅月跟前的水晶盘里夹了两块糕点。
“这是我们西戎特有的驼奶糕,德昭快尝尝可吃得习惯?”
李琅月轻轻抿了一口,露出惊喜的表情:“味道甚好!”
“你喜欢吃什么用什么,都可以和孤说,孤都命人往你宫里送去。”
“多谢太后关怀。”李琅月低眉垂首,但野利思罗从她的眼底看到了隐隐闪烁的泪光,眸光水色一闪而逝,李琅月的情绪压制得很好。
对于李琅月的表现,野利思罗很满意,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野利思罗也不求一步登天,很多事情都要慢慢来。
“母后待定国公主可真是好啊。”
野利思罗身边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声,李琅月循着声音望去,说话的是一个满身珠翠宝石的女子,她的手一直落在小腹的位置,见李琅月看来,笑着端起桌上的酒杯。
“臣妾索氏见过大昭公主。只是臣妾怀有身孕,不能以奶代酒,还请公主见谅。”
索妃此言既出,不只是西戎群臣,就是西戎王完颜聚也变了脸色,野利思罗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对于西戎人来说,未娶正妻而妾先有孕再平常不过,但毕竟此番迎娶的是来自礼仪之邦大昭的公主,在西戎为大昭公主接风洗尘的头日,侧妃就当着大昭的面宣布已有身孕,完全是不给大昭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