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寒知道,一定是李琅月。
李琅月取来早就让人备下的笔墨,牵过沈不寒的手,往他掌心放入两支毛笔。
“稷下学宫那块状元榜,我已找人换了块新的。那块状元榜本就是工匠勒名用来激励学子的,我便自作主张地换了。我猜你必不愿此事过于招摇张扬,便想等着那些学子休了月假,咱们再一同回去看。”
李琅月同沈不寒解释此行目的,眸中含着期待光:“但这雁塔上的题名,我想见你亲自重题一次。”
“现如今你已是右相,就先用墨笔题一遍,然后再用朱笔描一下。顺带帮我的名字也描一下,我也是宰相了!”
夕阳穿过雁塔的窗,将李琅月的周身都镀上的一层温柔的金光。
她就像九天上拈花浅笑的圣女,破开黑云阴翳,踏着祥云锦绣,落在他的身旁,将他拉出深渊泥沼,照亮他身处的整片荒原。
可她又全然不似神仙圣女那般让人不敢亲近,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梁,她的唇,她笑起来的唇角眉梢的每一分弧度,他都无比熟稔,早已在心中描摹了千千万万遍。
“怎么啦!”李琅月用手在沈不寒眼前挥了挥,眨着眼睛问沈不寒,“被我感动傻啦?”
“不是……”沈不寒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你今天……真好看……”
这……这又点头又摇头,还莫名其妙说这种话,还说不是傻了!
李琅月的脸颊立刻烧了起来,慌忙抬手捂住开始发烫的脸。
沈不寒以前也夸过她好看,却都是她主动问的。
以前她每次问他“好看吗?”他都只是礼貌持重地回一声“好看”,君子端方,从不逾矩,与他夸赞她学业时不吝赞美的模样判若两人。
可这一次的好看,是他主动说的,情动于中而形于言。
“那以前不好看吗?”李琅月反问沈不寒。
“也好看……”
李琅月试图通过调整呼吸来平复起伏的心情,却发现沈不寒的耳垂已经红透,在夕阳的映照下,似要滴出血来,竟是比她还害羞。
李琅月见状,所有的羞赧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今天也好看。”
李琅月直接上手,理了理沈不寒紫色朝服的领子:“你之前穿的衣服我都不喜欢,我就喜欢看你穿这身,只有这紫衣玉带,才与你相衬。”
李琅月说的每个字,都和她的手一样,在胡乱撩拨着沈不寒的心弦。
沈不寒还只是学宫学子的时候,因为寒门出身,终日只得布衣白裳;
后来登科授官后,从正八品下的监察御史做起,只能穿惨绿青袍;
六年前横遭变故,即使后来大权在握,也再不能穿朝服,只能穿宦官的蟒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