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淮咀嚼着嘴里的东西,但他吃到的,却是和第一天完全不一样的糕点。
他的心顿时沉了下来,诸淮说:“确实很好吃,柳相,你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过什麽吗?”
柳相望着诸淮,片刻後,他微微笑了起来,竟是直接说:“我不记得了。”
诸淮瞪着他看,柳相将人捞进怀里,轻轻摇晃着他的身体,像抚摸一只小猫似的,他说:“不过如果你告诉我,那麽我不就知道了?”
“柳相,你是装都不装一下了是吗?”诸淮咬牙切齿道:“你到底瞒着我什麽东西?”
柳相轻轻吻着他的耳朵,沉迷诸淮身上散发出的味道,他喜欢极了诸淮这幅样子,柳相说:“我这是为了你好,如果你知道发生了什麽,你就不会再来找我了,不是吗?”
诸淮说:“你得先让我知道发生了什麽。”
“不,你需要做的,就是待在我身边,在几日後成为我唯一的妻子。”柳相说。
诸淮真想一口咬死他,眼看柳相根本不打算说出任何东西,还耍起无赖来。
诸淮眼珠一转,便是说道:“柳相,柳家所有的地方我去过,但只有後山我没有去,你说你的父母不在那里,那他们又是因为什麽原因不能被葬入那里的呢?”
听到诸淮提起他的父母,柳相轻声嗤笑一声,那声音中居然是有一丝讥讽的,诸淮从未看见过他这幅样子,柳相则慢慢说:“你想套我的话。”
诸淮若有所思,他已经知晓,後山那地方,一定藏着什麽秘密。
柳相的手指慢慢钻进他衣物的下摆:“想要套我的话,也得先付出报酬,诸淮,你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诸淮说:“所以,你不让我去後山?”
柳相:“当然是……不行。”
诸淮很听话,他说:“那我不去了。”
当天晚上,手持天师录的诸淮便带着诛邪鞭悄悄溜进了柳家後山的祠堂内,他当然知道这样有问题,但柳相都那麽说了,诸淮是无论如何都得去一趟。
柳家祠堂内静悄悄,应该在此地值守的仆从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道去了哪里,见到这一幕,诸淮心道果然。
当一个人反复提起某件事,并再三说明希望诸淮不要这麽去做的时候,祠堂里却空无一人,大开方便之门。
那麽柳相的意思,便是希望诸淮这麽做。
诸淮怎麽舍得让柳相失望?他听懂了对方的暗示,便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来了这里,他要知道柳相到底想要让他看见什麽。
诸淮来到了柳家的後山,祠堂内供奉着许多柳家先祖的牌位,诸淮翻看一圈,找到了一本族谱,他轻咦一声:他为什麽没有在里面看见柳相父母的名字?
就仿佛有人将柳相的生父生母划去了一般,柳相一人的名字孤零零地待在原地。
诸淮看着面前的牌位,心脏轻轻一颤,因为他居然是在所有牌位的最上方,压制着下方的所有香火,形单影只,孤苦伶仃。
那铭刻着柳相名字的牌位放置在最高处,压得下方的所有排位都动弹不得,这样的手法几乎算得上不敬尊长,可既然无人处理,那麽柳家人,或许是也默认了柳相的地位。
但柳相还活着,他的牌位……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
诸淮眼睁睁地望着这一幕,一个不详的念头已经显露出一丝征兆。
他朝着墓地走去,在漆黑的夜幕下走着,忍不住心惊肉跳,仿佛即将会发生一些让诸淮无法接受的事。
他一步步地走着,却没有在墓园里看见柳相父母的坟墓,仿佛即使是他们死了,柳相也不愿让他们收到供奉,留在柳家的坟地里。
诸淮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他松了一口气,刚想要转身离开,一道藤蔓蠕动的声音传来,指引着诸淮望向一个方向。
他转过脸,看见一处墓碑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像是早就待在那里,想要让诸淮看见他。
诸淮走了过去,看见了这个比其他墓碑陈旧许多的墓地。他凝视着上方的名字,伸出手,擦拭上面的脏污。
墓碑上的名字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显露出墓主人的姓名,在墓碑上出现的,是柳相的名字。
【柳家祭神柳相之墓,祭神庇佑,祝我族兴旺,千年不衰。】
上无父母之名,下无亲族敬语。
柳相的墓碑上就写着这样一行字,诸淮去看下方的小字:【辞于一十六岁,柳家子弟供奉此墓。】
诸淮怔怔地望着这一行字,一阵冷风袭来,吹拂到他的脸上,像是他的身边有什麽人在看着他。
诸淮沉默了很久很久,一行眼泪几乎要从他的眼中流下来,但诸淮的样子十分冷静,他终究是没有当场哭出声。
他的声音干涩:“原来你早就死了。”
诸淮沉默了。
柳相早就死了。
这麽多天以来,他都待在一只恶鬼身边,被他拥抱亲吻,被人狠狠欺负。
他变成了一只恶鬼的鬼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