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淮的一举一动,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牵扯着这条丝线,在柳相的心中拉响一场混乱的旋律。
诸淮忽然有些好奇起来了,他说:“你是在害怕什麽,担心我害怕你吗?”
柳相的金眸就那样直直地落到了他的身上,他的样子看上去有一些凶。
他没有开口,只是垂下眼睛扫了诸淮一眼,他在心里嘲讽诸淮的异想天开。
如此弱小丶如此柔软的人类,连最低等级的小鬼都可以轻易地欺负了他。
柳相一擡尾巴,只是勾起唇笑,他在心里咋舌,若不是他刚刚刻意放轻了力道,被他轻轻一捏,诸淮或许就只能在他面前哀哀地叫。
他苦恼于把人类装进笼子里保护起来都来不及,怎麽可能会害怕了他。
见柳相不说话,诸淮便当做是他默认了,仔细想想,从前的柳相,却也是从未在他面前说过这些话的。
诸淮的心有些软了下来,他凑上前想拍拍柳相的肩膀,可这条鱼飘在空中,实在是够不到他的肩头。
他只能无奈地抚摸着鲛人长长的鱼尾,对柳相说:“唉,别担心,我还挺喜欢你的。”
“毕竟,你长得可好看了。”诸淮说:“除了脾气差了点丶霸道了点丶自私了点……你的身上还是有其他优点的,也多亏了你,才解决了纠缠我的那只恶鬼。”
诸淮对柳相笑起来,人类温暖的指腹在鳞片上扫过,那一点热度犹如隔靴搔痒一般,让被抚摸过的鳞片咯吱咯吱的痒。
他刀枪不入的黑鳞,居然要在诸淮的手下融化了一般,变得柔软起来,变得令柳相有些惊异的软。
他对我做了什麽?柳相忍不住一把抓住诸淮的手,想看看这只手上有什麽魔力。
然而当他握住那只手後,他强有力的手指却直接圈住了人类的手腕,在诸淮并不算纤细的手臂上留下了红印。
诸淮闷哼了一声,他看着柳相的眼神一变:“你在干什麽?”
柳相放轻了力道,他小心翼翼地握着这条手臂,抚摸他的身体。
然而当再次触碰到诸淮之後,他望着这张俊美帅气的脸,又嗅闻着诸淮身上溢出的甜美气息,他下意识地释放出自己身上的灵力,让诸淮嗅闻到更加浓郁的香气,他的契妻需要他的抚慰。
彼此结契,但尚未完全履行契约的契子,需要契主的供养,诸淮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对劲,他们明明已经结契了,但契约似乎却没有完全成型。
这深深扎根在灵魂最深处的契约是彼此最牢不可破的枷锁,柳相原本想说的话都推到一边。
他对诸淮说:“你得跟我回柳家,和我重新结契。”
他要和诸淮重新结契,将强有力的枷锁重新覆盖在诸淮的身上,这一次,他们之间的联系将无法用任何方法去除。
而这样彻头彻尾的侵占,也是可以满足契主独占欲的最好方式。
“不行,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有什麽事比你我之间的结契还重要?”柳相的手指带着冰冷的水汽,在诸淮的脖颈处徘徊。
他控制力道,用抚摸羽毛般的力气触碰人类的肌肤,却还是看见诸淮的身上慢慢泛起了红色。
柳相摸得他有些疼,诸淮推开他的手:“而且我什麽时候答应过你和你结契?”
这句话的声音很轻,却了不得了。
柳相睁大眼睛,无形的暗色一瞬间在眼底扩散开来,他几乎是当即就要发作起来。
狰狞可怖丶暴戾恶劣的鲛人,立即就要显现出其扭曲的那一面。
“为什麽?”柳相缓缓说道,仿佛诸淮若是有一个字说得不对,都会直接引起他的不快。
“因为你到现在还没有想起你的记忆。”诸淮认真地说,实际上,是因为他知道柳相的脾气。
如果他这次开口答应和柳相回去,那麽下次想要离开柳家,便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
柳相撕开嘴,雪白的獠牙若隐若现,他笑着说:“我认为你不应该在意这件事。”
他笑得极有攻击性:“过去发生的一切,我终究会想起来,记忆是可以被再次创造的,我和你之间,终究会创造更多更美好的回忆。”
“而且,你是我的契妻,没有我的宠爱,没有契主的灵力滋养,你会逐渐衰弱下去。
像是饥肠辘辘,却吃不到食粮的雏鸟,你是必须需要契主宠爱的存在。”
柳相抚摸着诸淮的脸,手指扣开他的唇,指腹抵住他的牙齿。
一点灵力就这样在极短暂的接触间扩散开来,化为甜美的滋味被诸淮的舌尖品尝。
他之前从来不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如果离开柳相,失去契主的宠爱……
他就会变得脆弱不堪丶柔弱无力,像是被剥去翅膀的飞鸟;扼断手脚的黑狼。
柳相割开自己的手腕,一点血腥味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