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颗飘在空中,通体殷红,大得惊人的心脏!
那颗心脏还在滴着血,通体布满狰狞的魔纹,被锁链团团包裹。
在诸淮来到它的面前时,那一开始还显得极为缓慢的心跳声骤然激动了起来。
那颗心脏就像是见到了什麽极其喜爱的东西似的,像小狗一般拼命挣扎着,扑通扑通扑通地乱跳。
如果这颗心此时还待在主人的胸膛里,或许会把肋骨都撞穿吧。
诸淮怔怔地望着这一幕,通道的尽头,布满狰狞铭文与锁链,不惜一切代价囚困起来的囚徒,是一颗活生生的心。
这个概念几乎砸碎了诸淮的世界观,让他都有些恍惚起来,不知为何,他就是感觉这颗心确确实实是柳相的心脏。
它通体布满狰狞的细小血管,最顶端的粗壮心管随着激烈的跳动时不时还会泵出一些如火般的血色来。
心室心房富有节奏的收缩,用血肉奏出一曲靡靡之音,扑通扑通的清脆声响便是由此而来,似乎还冒着热气,在空中左冲右撞,要冲到诸淮面前去,迫不及待要贴上来。
甚至于,诸淮在恍惚之间,还能听见从面前心脏内传来的可怜的祈求声。
像只小狗似的,遭受到诸淮长久的冷落,有些委屈地哼叫起来了。
“我没有在做梦吗?”诸淮拍了拍脸,他居然觉得这颗心脏有点可爱。
想到这是柳相的心後,他莫名地生出一丝喜爱来,特别是看见对方那麽激动的表现後。
“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这颗心呜呜地叫着,像是在催促。诸淮已经有些呆滞了,他浑浑噩噩地走上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他走到心脏前方的时候,锁链交织的声音传来,拖着尾端没入虚空之中不见踪迹的长长锁链,那颗心也要拽着这些束缚冲到诸淮怀里,不停地哼哼。
温热丶滚烫,细腻柔软的触感,一大团真实的血肉凑到诸淮怀里,诸淮有一瞬间崩溃了,他将这颗心脏推开,当下一秒他便又死皮赖脸地继续钻进他的怀里,怎麽推都推不开。
这是柳相的心脏。
这是……柳相的心脏。
过了好一会,诸淮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麽,他心中又恐惧,又有一种莫名的刺激与喜悦。柳相的心表现地这麽喜欢他,这麽依赖他,这意味着什麽?
就算他可以骗人,但他的心总不可能骗人,他所表现出的所有情绪,都只源于心脏真实的感受。
“我……我该怎麽办?”诸淮将这颗硕大的心慢慢捧起,他手里的触感令人发麻。
但听见这颗心脏上传来的哼哼声时,诸淮居然感到一丝可爱,他居然觉得这颗心可爱,他是不是有病啊?
诸淮想,原来活了这麽多年,他居然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有病。
诸淮的手指和衣物上都沾满了血,他的脸颊上也被蹭上了一丝血痕。
心脏贴在他的脸上扑通扑通地跳着,诸淮感受到那股激动的热度,他疯了吗?他为什麽在做这种事?
可是这是柳相的心脏……
诸淮後知後觉地听见耳中传来的第二道扑通扑通的声音,他现在才发现,那是他心脏跳动时的声音。
诸淮望着面前的心,他伸出手慢慢拔出扎根在它体内的锁链,诸淮的眼神温柔:“你被困了好久,我这就放你出去。”
锁链被扯动,清脆的嗡鸣传来,每拔出一根锁链,诸淮似乎便能听见远方传来一声沉重的声音,像是有什麽东西破碎开来,发出巨大的轰鸣。
他看见这些锁链上似乎布满了裂痕,就是这些锁链上的铭文困住了面前的心。
而他扯出这些锁链也需要一番力气,但却并不是过于艰难,如果他没有来,那麽再过一段时间,这颗心脏或许也会从中挣脱束缚。
他说:“不用怕,我帮你挣脱开来。”
诸淮抚摸着这颗如火一般,温暖的丶为他而热烈跳动的心脏。
他慢慢地将锁链全部扯出,一根又一根的锁链断开,只剩下最後一根锁链的时候,诸淮的动作一顿。
冥冥之中,他似乎对上了一双如血般的红眸,他手持着最後一根锁链,指尖都沾满了粘稠的血。面前的心脏只剩下最後一层束缚。
诸淮停在原地,他说:“不过在放你出去之前,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亲爱的。”
面前的心脏慢慢化为人形,一道一头殷红长发身影将他抱在怀中,大片浓郁的烈红之色将诸淮完全包裹,隐隐之间,他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红发红眸,满眼戾色,眼中属于恶鬼的凶煞之意与唯独面对诸淮时的温情融合在一起,便形成了一片几乎将他溺毙的红色。
红色,他的一切似乎都是红色的,诸淮被祂死死抱在怀中,听见面前之人的声音如从层层海浪下方汹涌而来,不可一世地冲破了束缚祂的所有东西,他说:“我叫相柳。”
诸淮的嘴唇动了动,柳相说:“我是相柳,也是他的心脏,是只为了你而存在,也因为你而苏醒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