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微微垂下眼,他的目光都带着某种极强烈的力道,像是要将诸淮的皮撕下一层,越是到这种时候越不能紧张,那道铃声又响了起来,诸淮说:“去看看吧,或许是什麽很重要的事呢。”
柳相阖上眼睛,这麽一个简单的动作,让诸淮紧紧盯着,不敢移开视线。祭神终于叹了口气,他说:“祝家的人,总是那麽烦人。”
他看上去像是已经知道是谁要见祂,诸淮终于从黑水中抽出身,他一身黑袍都被扯了下来,圆润的肩头露在外面,样子看上去有些狼狈,又莫名有一丝不拘一格的潇洒俊气,诸淮将衣服穿好时,就发现自己的指尖都湿漉漉的,腰上也满是红痕。
他拧了一把衣服,感觉袖口都湿透了,柳相可真是难缠,太难缠了。
他舔得我满身都是口水,诸淮忽然想到这件事,他忍不住去换了身衣服。
等到诸淮换好衣服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柳相正站在一面镜子前,镜中竟站着一位陌生人,对方恭敬地跪在一处祠堂内,手中是诸淮曾经使用过的筊杯。
祝家代行者祝愠掷出一卦,他说:“祝家四代传人祝愠,拜见柳家祭神,我等奉命前来,只为祝家传人一事谢罪。”
诸淮看着这一幕,忽然感觉眼前的景象是那样熟悉,现在一看,这不就是当初他误入祠堂时的场景吗?
原来那个时候,是柳相在神像後方看着他,难怪他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着他,镜中的一切看上去是那样清晰,在柳相的眼里,诸淮做的所有小动作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包括某人是怎麽偷偷溜进来,怎麽大摇大摆地偷了祂的祭品逃走的。
诸淮眸光微闪,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诸淮估计就是被柳相直接抓包了。这简直比监视器还恐怖,难道只有是供奉了祭神神像的地方,都逃不过祂们的窥视?
祝愠手中的筊杯掷出了阴卦,看着这一幕,祝愠深呼吸了一口气,他说:“此事乃我祝家看管不利,我携赔礼而来,之後几日,便要清缴邪祟,以功代过。”
在他身後便是他此时带来的祭品,诸淮看见了一个极其精致的花瓶,与一面看似普通的镜子,镜子里映射出来的画面显得尤其模糊,但东西的价值并不在于表象。
诸淮催动灵力,看见的便是那精致花瓶中溢出的财气,之所以会这麽说,是因为那些从花瓶内延伸而出的气息金碧辉煌,隐隐勾勒出一株金枝玉叶的华美盆栽,轻风抚过时,似乎还能够听见其中传来的琳琅声响,真是财光眯眼,贵不可言。
而另外一边的镜子则涌现出了滔天鬼气,镜中的影像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一般,有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在其中浮现,光是一道背影,就透出一股气宇轩昂的凛然气势。
诸淮被刺得微微偏过脸,这两样东西看上去都不像是寻常物件,只为了赔礼道歉,有必要送这样的东西来吗?
见到诸淮的样子,柳相微微侧过身,一双冰冷的手便挑起诸淮的下巴,在他的眼睛上轻轻吹了口气:“你现在灵力不稳,不要多看。”
似乎是感到人类有些脆弱,柳相亲了亲他的唇,便将一股灵力含在舌尖渡了过来,诸淮猝不及防下吻住他冰凉的舌尖,被柳相用力抱进怀里,像抱着什麽易碎的宝物似的牢牢护着。
诸淮感觉眼睛上的刺痛感退去,他感觉自己在柳相眼里就像是极其脆弱丶极其需要保护似的,可能就像是人类对于小猫一般,在祭神的眼里,他似乎总是那麽脆弱。
祝愠又掷出一卦,这一卦仍然是阴卦,身後的一道声音传来:“祭神大人没有空见你,祝愠,你还是请回吧。”
这麽说着,那人的语气中似乎带着微微的嘲讽。
祝愠摇了摇头,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麽:“你还有什麽别的目的不成,别忘了,神像之前,你可是不能说谎的。”
祝愠叹息一声,他说:“我祝家内有一位病重的病人,需要柳家的帮助。”
“病人?”一位柳家人从阴影中探出头来,他说:“我可没听说过有什麽病人,需要我族祭神出手解救。”
在对方狐疑的目光下,祝愠却是没有说出实情:他口中的病人,实际上便是祝家的祭神,而他想要拜见的,也并非是柳家的祭神。
但想要见到那一位,就必须要度过祭神这一关。祝愠觉得自己的任务几乎不可能完成,但他非常顽固,于是,祝愠说:“我所要邀请的贵人,并非柳家祭神。”
祝愠念出一个名字,柳荣轩先是一愣,接着骤然呵斥道:“大胆!”
话音未落,柳相便已经伸出手轻轻一点,下一秒,祝愠面前的筊杯忽然叮叮当当地飘了起来,柳荣轩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他说:“祭神大人息怒……”
祝愠跪在地上,望着这一幕,他说:“我此次前来,便是求见诸淮大人,求您出手,救下我祝家贵人一命。”
柳荣轩差点被气晕过去,柳相没有说话,那飘在空中的筊杯已经撞到了一起,祝愠的身体如空中飞人一般螺旋升天,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消失不见。
但他走了,祝愠身後的祭品却都被柳相拖了过来,柳相轻轻挥手,镜中的一切便消散开来,诸淮茫然地望着这一幕,他说:“祝家人想找我?”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他为什麽找上了我?”诸淮疑惑道。
柳相在此刻轻轻笑了一声,祂这一笑,却让诸淮感到脊背发凉。
他毛骨悚然地看着微笑的柳相,便听见柳相说:“我的契妻很受欢迎呢。”
诸淮莫名感觉一个天大的祸事朝着他砸了下来,他很想喊冤!这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根本就不认识什麽祝家人。
柳相细细地看着他,将他一手拖了过来,接着以一种喑哑的声音说:“作为契妻的你,仍然不理解你对于祭神来说代表着什麽。”
他的唇细细地嘬吻着诸淮的脸,在他的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柳相早就明白诸淮的存在有着怎麽样的吸引力,契妻需要祭神的力量,但祭神也同样需要契妻的安抚。
“无论你愿不愿意,无论你是否完全理解,但从今往後,只要你落入到其他祭神的眼中,就会被当做猎物一般追逐掠夺,永不停歇。”
柳相说着,对着诸淮轻轻吹了一口气:“身怀重宝不自知,这样的情况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