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都亲过了,你来一句自己其实不是人?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换作是其他人,或许现在已经被吓得当场逃走了。再不济也是闹着想要远离对方,和一只恶鬼在一起需要勇气。
诸淮倒是不担心这个,他堂堂天师怎麽可能会畏惧恶鬼身上的鬼气。
更何况柳相不像是什麽坏鬼,他的身上连戾气和血气都没有。
这种情况极其罕见,要不然就说明柳相是一个没有犯过丝毫杀戮,身上鬼气精纯,极其强大的天生鬼神。
要不然……就说明他一直在刻意隐藏自己身上的血气。
按照古籍中的记载,那位如淑人君子般的柳相必定是前者,柳相现在的模样又是如此的温柔,从未对诸淮有过一丝不善。
但如果是後者的话,就说明柳相一直在诸淮面前有所僞装,嘶,那听上去可吓人得很呢。
诸淮想,他本能地不愿意相信柳相会是後者的情况。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就只能说明从最开始时,柳相就在装模作样地骗他。
那怎麽可能呢?他的身上没有什麽值得柳相去算计的东西。
但以诸淮天师的身份来说,若他选择与柳相在一起,就颇有一丝监守自盗般的感觉。
他忽然有些心虚,祠堂前方都有着一株高大的柳树,他随手扯来一根柳条,从上到下撕扯着叶子,在心里数着数。
扯下第一根,诸淮说他可是鬼,你们人鬼殊途,是不能在一起的。
扯下第二根,诸淮自己反驳自己,这是封建落後。
现在都什麽年代了,别说是跟鬼在一起了,有些人甚至愿意跟电线杆结婚,只要柳相不害人,那麽谁能管得着他们怎麽想?
扯下第三根,诸淮想,可是鬼终究是要步入鬼蜮,无法在人间停留的,长此以往,柳相身上的鬼气或许会侵袭他人,与他最亲密的诸淮或许便会被影响,与鬼相处,本就要付出代价。
扯下第四根,诸淮想,他可是最有天赋的天师,难道他还不能找到避免这一点的方法?
被父母折磨生而为鬼胎不是柳相的问题,作为伴侣,他们应该互帮互助,互相包容对方的缺陷。
扯下第五根,诸淮忽的清醒过来,他们还不是真的伴侣呢,怎麽他现在就把柳相当成真的丈夫了,这对吗?
无辜的柳叶遭到诸淮的璀璨,一片片叶片飘落下来,寂静的祠堂内只有诸淮垂着脑袋,拔着柳叶的背影。
他拔到最後一根时,却发现柳叶是单数,他的手气怎麽这麽惨,这柳叶在针对他。
诸淮盯着最後的一片叶子看了一会後,便面无表情地直接掰断了最後一截。
他把那截东西狠狠丢到身後,当做那根叶片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站起身,这一次,诸淮终于认清了自己心里的感受。
他喜欢柳相。
喜欢就是喜欢,是人是鬼又有什麽关系呢?更何况,柳相从未害过他。
既然如此,人生在世本就短暂,又何须为了那些不值一提的限制来束缚自己呢?
诸淮向来是一个行动果决,不会犹豫徘徊,优柔寡断的人。他的个性让他在知晓了自己的心意後,便迅速地做出了决定。
第二天一早,诸淮迷迷糊糊地被管家从床上抱起来,他的身体更虚弱了。
黑发下的一张脸细腻如陶瓷,透着光时仿佛可以看见映照出细薄肌肤上的血丝。
诸淮手脚无力地躺在管家怀里,有些朦胧地睁开眼睛,黑眸还有些浑浑噩噩。
他不停地咳嗽着,总感觉这样的虚弱有些奇怪,但伴随着管家将柳相的信物系在他的身上後,那股虚弱的感觉就慢慢褪去。
诸淮有些记不清刚刚发生了什麽,他说:“已经第二天了吗?”
诸淮去看窗外的天空,不知为何,这两天的天气总是一片阴翳,灰黑色的天幕久不透光,雾霭一般的黑气滚滚而来,将市区之外的世界完全吞没。
诸淮望着这一幕,眼中划过一抹深思,管家在这时捏了捏他的脸:“在想什麽?”
如此亲密的动作,诸淮没有感觉到有什麽不对劲,他说:“我在想,要给柳相送什麽礼物。”
他皱起眉,显得有些苦恼,管家说:“无论你送什麽他都会高兴,毕竟他是那麽喜欢你。”
“你说得对。”诸淮从床上爬起来,将被子随手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