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春风
退朝之后,李琅月站在紫宸殿前,那个她和沈不寒都跪过的位置,用力尽情地呼吸着温润和煦的空气。
从未有一刻,觉得如此春和景明,身心舒畅。
虽然如今站在这里,还是能感受到六年前跪在这里的自己,是如何地痛苦绝望。
但至少那生长了六年的脓疮已经被她亲手剜去,即使会留下触目惊心的伤口,时不时还会隐隐作痛,但至少不会折磨她永不安生,死不瞑目。
那些折磨过她的,辜负过她的,最终都会被她踩在脚下。
“怀风,那些事,都过去了。”
李琅月张开双臂,迎接春风入怀。风雪雷霆俱昨日,从今之后,要青山如洗,晴翠满川。
“从此,不会再有宫廷内宦沈不寒了。以后见面,要尊称一声相公了。”
李琅月挑眉调侃着沈不寒。
“你知道的,我现在已不在乎封侯拜相。”
沈不寒的目光追随着春风,只落在李琅月的身上。
“那一日的事……”
沈不寒因为心虚,没敢继续说下去。
“不是,是我自己猜的。”
李琅月低头,看着阳光下她与沈不寒交叠在一起的影子。
“那天我一醒来发现你不在,我就大概猜到你干什么去了。”
“明明说好了不走,就在我身边陪着我,结果又骗我,敢自己在这里跪一整个晚上。沈不寒,你说你该不该罚?”
“该。”
沈不寒倒是答应得不假思索。
“但是在此之前,你得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李琅月以为,沈不寒要问她到底会不会去和亲,然而沈不寒问的却是:
“西戎有什么你放不下的人或事?”
她说过,所有她放不下的人和事,都要她亲手了结,否则不死不休。
作为暗桩深入敌营,的确能够以小博大。但以大昭现在的国力,以身犯险也相当不值。
那夜李宣的话提点了沈不寒。
她如此执着于前往西戎,只能因为西戎有什么人或事,是她不亲自走一遭,便永生无法放下的。
身后是巍巍宫殿的金碧气象,胸中是锦绣山河万里乾坤,咫尺方寸之地,站着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