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几天下来,黑眼圈甚至比中考那时候还重。
辛与很珍惜身边每一个与他有牵绊的人,却总是对云省有着不一样的依赖。
从他记事起,身边只有外婆,母亲生他时早産,生下他不到一周便仓促离世。
而当外婆指着一名身材高大,周身锋利,眼神却很柔和的男人说:“是爸爸”的时候,他才懵懵懂懂地对父亲有了定义。
但他的父亲却和其他小孩儿的很不一样,只和他见过两面,一次初见,一次别离。
外婆说他要去找妈妈了,我不用担心。
年幼的辛与这样想着,挥手笑着告别,“爸爸,请你告诉妈妈,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他有机会,也一定要去看望妈妈。
等他随着岁月长大一些,从书本中明白了离别,也见证了死亡,後知後觉自己已然错过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他开始病态地惧怕起这两样东西。
紧接着,云省出现了。
云省走入了他的生活,告诉他,离别前的每一份珍惜,都可以化为离别後的每一份微笑,而离别那一瞬间,将是两个人的心连结的永恒。
辛与不懂,云省解释道,离别可能是必然的,但它并不可怕,真正斩断一段关系的是遗忘。
自此,两个相似的小孩儿彼此慰藉,相互依赖,互相珍视,早已密不可分。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陈小杨想起来一开始的“正事儿”。
陈小杨父亲为奖励他考上一中,答应给他新买一部游戏机,今天中午刚到,他还没拆,想喊辛与一起过去看看。
辛与抱起狸花,陈小杨顺手将胳膊搭在他的肩上,两人相互倚靠着走出花园。
“你抱着小花干什麽,睹物思人啊?”
“我怕它把园子里的花都折咯!”
狸花悠闲地打着酣,伸出爪子在辛与的脖颈上短暂地划了一下,提醒他客气点说话。
擡起头,满眼都是天空的蓝色。
辛与向尽头的岔路口看去,远远地看见一辆白绿相间的校车正稳稳停下。
好像有点眼熟。
“你看什麽呢?”身旁的陈小杨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愣愣地说:“这不是一中的校车吗?”
辛与恍然想起来:“是上次来接哥哥的那辆车,哥哥回来了。”
辛与放下狸花,向岔路口的方向小跑了几步。
果然在下一秒看见云省从校车走出。
车门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迈出脚走下来。
云省单肩挎着书包,低垂眼睫盯着手机,好像在和谁发消息。
“哥哥——”辛与咧着嘴向前招手。
旁边的陈小杨追上来:“嘿,还真是来送小省哥的,我们快过去啊。”
校车已经离开。
云省看着脚边突然出现的狸花,擡头对上辛与的眼神。
那眼神深处似有点点星光,迫切地想要诉说更多的东西。
“哥哥,我们来接你回家。”
隔着十米远的距离,少年干净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云省就这样看着他,忽然想起之前他离开家,时间或短或长,辛与总是这样来接他。
从孩童时期到少年时期,好像永远都是这样,可他们之间并没有类似的承诺。
或许正是没有承诺,他们之间才永远不会失约。
云省沉静的脸泛起一丝柔和,他收起手机,不自觉地加快脚步。
“外婆,哥哥回来了!”
“许奶奶,小省哥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