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离开
云省陷入了长久的发热和昏迷。
辛与坐在床边喂给他一些水,擦去云省额头的冷汗,轻声退出房间关了门。
许引习坐在一楼的沙发上,捂着胸口闷闷地咳嗽了几声。
她把手臂搭在额头,旅途的劳累还没完全消解,又添上沉重的心事。
辛与趴在楼梯上默默望了她一会儿,又转头看了几眼云省的房间。
昏暗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辛与感到一阵浓重的无力。
他垂落手臂,走下楼梯为许引习端去一杯温水。
许引习面容疲倦,平日里精心打理的头发凌乱地散在颈部。
她闭着眼睛,辛与靠近才发现他下了楼。
“小与……”
辛与有些不忍心看她这副模样,偏开头盯着沙发一角。
“外婆,你是不是也不舒服,我扶您去休息。”说着拥住了许引习的肩膀。
许引习拦住他,手臂没有力气,轻飘飘拍一下身边的沙发便落在腿上。
“小与,来这儿坐。”
许引习直起後背整理好衣服头发,尽量保持平静。
沉默半晌,许引习拖起手臂搭在辛与肩膀,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他的肩头。
“你想问我,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对不对?”
辛与面色犹豫,很快拒绝道:“外婆,今天太晚了,您先休息。”
“我不困……小与。”许引习疲惫地摇头,“不知不觉你们都这麽大了,有些事情,我早就应该应该告诉你们。”
辛与握紧了拳头,靠近许引习身边,像小时候听故事那样坐得很近。
熟悉的皂角味飘过来,辛与感到几分心安,可紧绷的身体依旧轻颤。
“您说吧。”
许引习掩面咳嗽了几声,再也维持不住往日的素雅。
“枝喻,你的母亲,我只告诉你她早産去世,可她为什麽早産,你父亲辛明昭为什麽不知道妻子怀孕,甚至等你生下来三年後,他才终于见你第一面,後来又因什麽而死,这些事情我都没有说过。”
许引习轻轻握住辛与的手,干燥温热的掌心散发出安抚人心的暖意。
“明昭和你妈妈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你外公是明昭师父,对他各方面都很满意,枝喻也早早认定了他。结婚不到三年,你父亲被派往一项行动,他离开後枝喻才发现有了你。你父亲一走好几个月,枝喻尽心照顾着身体,可谁也没想到,距离预産期一个月时,意外发生了。”
“枝喻平时産检的医院很安全,可就是那次,在逃犯的罪团夥潜入医院,一时间现场混乱不堪,炮火尸体遍地可见。枝喻受了重伤被困在里面,在那时下生下了你,罪犯将药物资源洗劫一空後离开,医护人员损伤惨重,你母亲没有得到及时抢救只坚持了一周便离开人世。”
许引习缓了缓继续说:
“辛明昭那次的行动危险而特殊,不知道你母亲的状况也不知道你的存在,整整三年结束任务回来後,物是人非。你父亲无法接受妻子的死亡,更无法忍受杀害妻子的凶手逍遥法外,对于你母亲,他自责懊悔,而对于你,他心痛却也无颜面对。不久後,他请示上级加入追捕当年那夥犯罪分子的行动,不要命地在外奔波寻找,终于在你六岁时锁定了犯罪头目的窝点,公安将这件案子命名为九瑕案,而小省的父母,就是案子的主要负责人。”
“你的父亲和小省父母一起执行九瑕案卧底行动,取得成功……可他们也因此失去生命。辛明昭被追授烈士,小省的父母却被指控为叛徒,那张三人合照的暴露,很可能就是他们的叛变原因。”
许引习深吸了一口气:“小与,如果你认识云故归陈禾凝,一定不会相信他们是叛徒。可是这麽多年,我们为什麽还是找不到证据,难道他们叛变已经是全部真相了吗?”
辛与很久难以平复汹涌的情绪,他怔怔盯着前方,忽然想起许引习对云之还说的那番话。
他张开嘴唇,嗓音粗哑:“外婆,哥哥和那张照片……”
许引习擦去眼角的泪水,轻声说:“照片……是小省放在云故归衣服里被发现的,几年前刚查到这件事情时,我问了他。”
辛与茫然地眨了眨眼,紧接着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脖子,胸腔受到剧烈挤压。
“……唔。”他弯腰掩住嘴唇,发不出任何声音。
-
五天,医生诊疗过无数次,云省仍旧难以维持长时间的清醒。
起初,他仅仅是发烧昏睡,後来他出现认知扭曲,极度抗拒别人接近,病态地怕黑,也因为很多次用冷水扑湿身体患了严重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