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他从来不开口!
玉芙却觉得自己已经要得太多。
于是,他惴惴地,胡乱擦几把迷蒙的泪眼,就着月光,要把这人仔细地瞧清楚。
周沉璧的一张脸在月光下很白丶很冷。那双眼睛觑着自己,竟也很亮。自己模模糊糊的情愫也明朗起来,他又似做起了梦。
让他疼,让他甜的,不就是这麽一个人。
“周…郎?”玉芙试探着叫,像挠在人的心尖儿上。
周沉璧听他这一声,像是被点燃了,又像是发了狠。
他摘下眼镜,猛地欺身逼近。嘴唇先是重重压上人轻颤的眼皮,然後顺着泪痕往下,到了鼻尖,再往下,滚烫的呼吸喷在对方颈间,没完没了。像是要将这个人的气味丶温度丶颤栗,全都吞吃入腹。
两只大手攥着这人的棉布亵衣,微微有些泛旧,但洗得干净,带着皂角和阳光的气息,软软的料子,几把就捏得很皱。
他又把人弄得很痒,让人只好仰着脖子,痴痴地笑。
俩人总是这样,哭了,又笑了。
怀里的人身子单薄,细伶伶的骨架,一把就搂得。
一个骨头轻贱的小戏子。本就该玩玩就得!
他突然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该踏入这个胡同。他就不该看见这个繁华场里光鲜的玩意儿,原本竟是这副样子。
他好像看到一个小人儿,踏着月色,赶在师傅察觉之前,蹑手蹑脚地溜进来,溜回属于他的天地。
似乎也曾留他过过夜,大抵是折腾狠了,只那一次。不过天一亮,小人儿便又遁走了。
他的世界就那麽大,一方戏台,一间土屋。
一个单薄的身影,低着头,就着一盏昏黄油灯,给自己编着扇穗儿。这副白面孔也曾因自己受了难,叫人打得鼻青脸肿也不肯就范。这处腌灒地方,破败孤独,那人也曾不愿意回来,可自己呢,好似从不留情面,不由分说直把人往回送。
他发狠地揉了人几把,又放轻了些。
于是,轻软的笑声又响在耳边。
那麽快活,那麽天真。
你到底在讨要什麽呢?
是什麽让你开不了口,一直不肯服软?
周沉璧擡起头,对上一双氤氲笑眼,有些失焦,倒显得傻傻的。
这副模样,他也从没见过。
不是台上云端上的人儿,他低到了尘埃里。
周沉璧晃了晃神,忽然像明白了什麽。
若是这人真敢开口,自己…真的敢认麽?
他抻着一只手去摸那盛饼的盘子。
“你又去拿它来做什麽?”他听见对方融融软语,凉凉的小手去捉自己的腕子。
“我怎麽拿不得!”周沉璧一把拂开,抓起那盘子,一下就重重甩到地上。
瓷器碎裂声炸响,一声压抑的低呼。
外头的野狗被惊动,接连吠叫起来。
他狠命地勒着人,却不敢看那张瞬间失了血色的脸,“柳玉芙!你错付了!”他低吼出声,每一个字都砸得人生疼。
“周郎…”这人还在傻傻地叫。
“你既是知道我这诨名,那便清楚,我玩我的,皮黄还是昆腔,艺绝的还是上不了台面的,在我眼里可没个分别!我从来玩玩就得,从来没人当真的!这不是戏台子,我不是柳梦梅,也不是你的莺莺闺梦!你这一腔干干净净的情意,你…你把它捧给我!我能拿它做什麽?”
周沉璧这麽说着,肩膀很快就被浸得湿了。
他想放开他,扳过他的脸把泪擦干净,最终却只是更用力地将颤抖的人按在胸口。
“小东西,你真是……错付了!”
--------------------
“疯”建大爹破防现场。
tobe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