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亭声的手指在书桌边缘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笃丶笃”声,像在给这场闹剧敲着拍子。
他没看哭哭啼啼的母女,视线落在窗外铅灰色的云层上,眼底的阴鸷像化不开的墨。
见他迟迟不说话,王丽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脸上的激动被一种混杂着犹豫和恐惧的神色取代。
她张了张嘴,眼神闪烁,下意识地往门口瞟了瞟,才压低声音,带着颤音说:“我听说……当年那个人……放出来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後几个字几乎要融进空气里,“我怕她会去查……”
“啪!”
阮亭声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顿住,指节重重磕在木头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缓缓转过头,原本阴郁的眸光骤然变得像淬了冰的刀,又尖又冷,直直刺向王丽。
那眼神里有暴怒,有忌惮,还有一丝狠戾。
王丽的话被这眼神吓得卡在喉咙里,後半句“查当年的事”哽在舌尖,脸色“唰”地白了。
连带着身体都开始发抖,下意识地把阮语往身後又拽了拽。
书房里陷入死寂。
雪茄烟的味道似乎变得更加呛人,像要把人肺里的空气都挤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阮亭声才缓缓开口。
声音冷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那件事,”
他盯着王丽,一字一顿,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已经了了。”
“不许再提。”
最後四个字像重锤砸在地上,让王丽瞬间闭了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阮语也吓得止住了哭,怯生生地看着父亲阴云密布的脸。
她并不清楚究竟是什麽事,只是隐约感觉到,两人刚才提到的“那个人”和“那件事”,是比阮舒的刁难更可怕的存在。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将阮亭声的脸埋进更深的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他盯着王丽和阮语出去的背影,目光沉沉的。
雪茄在指尖燃了半截,灰烬摇摇欲坠,他却浑然不觉。
直到烟灰落在昂贵的西裤上,才猛地回神,烦躁地拈灭了烟蒂。
空旷的书房里,仿佛还残留着王丽那句“当年那个人放出来了”的回音,像条毒蛇,缠着他的後颈,吐着信子。
他沉默地坐了片刻,指腹在冰凉的电话按键上摩挲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最终,他拿起了听筒,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对面传来个沙哑的男声,带着点警惕的含糊:“哪位?”
阮亭声没多馀的废话,声音冷得像结了冰:“是我。”
对面顿了顿,随即换上副谄媚的笑:“阮先生?稀客啊,有何吩咐?”
“帮我做件事。”阮亭声的视线落在窗外沉沉的暮色里,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他顿了顿,补充道:“做的干净点。价格,三倍。”
对面的呼吸明显滞了一下,随即爽快应道:“没问题,阮先生放心,保证办得干净利落。”
“尽快。”阮亭声说完,没等对方再开口,就径直挂断了电话。
听筒被放回座机,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阮亭声靠回椅背,闭上眼睛,捏了捏发胀的眉心。
当年的事,绝不能再被翻出来。
谁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