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似乎看穿了她这点小心思,缠着绷带的手臂动了动。
用还能活动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床铺边缘,语气平淡:“坐这里。”
被戳破心思的鹿衿有些尴尬,耳尖微微发烫,依言在床边坐下,距离阮舒不过半尺。
“为什麽要和我离婚?”阮舒开门见山,蓝眼睛紧紧锁着她,像在审视什麽。
鹿衿本就不擅长说谎,除了那套早已编好的“白月光剧本”。
被这麽直白地问起,她顿时有些语塞,眼神闪烁:“就是……觉得不太合适。”
“那。。。。。。你的白月光回来了?”阮舒的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较劲。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鹿衿去了趟首都就提离婚,除了那个只存在于她口中的白月光,还能有什麽原因?
鹿衿心里一惊,暗叹小黑莲的想象力真丰富,却也乐得借坡下驴,含糊道:“也不是……本来觉得你有点像,可现在发现,其实也没多像……”
这话刚说完,阮舒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大半,眼神骤然阴郁下来。
像被乌云笼罩的海面,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盯着鹿衿躲闪的眼睛,看了很久,久到鹿衿以为她要发作时,却听到她忽然低低地说:“鹿衿,我疼。”
“哪里疼?”鹿衿瞬间慌了神,所有的犹豫和心虚都被抛到脑後。
下意识就想去掀她的袖子看伤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是不是伤口裂开了?我去叫医生……”
擡眼的瞬间,正撞进阮舒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里。
那抹戏谑藏在蓝色的眼底,像恶作剧得逞的猫,看得她脸一热。
自己这反应,确实太过急切,急得都忘了掩饰,此刻落在对方眼里,难免显得有些狼狈。
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想把手收回来,刚动了动指尖,就被阮舒那只没受伤的右手牢牢攥住。
掌心相贴的温度有些烫。
“确实很疼。”阮舒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刻意的委屈,指尖甚至微微收紧,像是真的在忍受疼痛。
鹿衿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刚要追问是哪里不舒服,却听见阮舒“嗤”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里的狡黠藏都藏不住,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带着点痒,又有点气。
鹿衿算是看明白了,这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挣了挣手,没挣开,只能瞪着阮舒,眼底泛着点被戏弄後的懊恼:“你又耍我。”
语气里算不上真的生气,倒像是带着点无可奈何的纵容。
被这小黑莲这麽一搅和,刚才谈论离婚的沉重气氛散了大半。
只剩下两人之间这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拉扯,像缠绕的藤蔓,剪不断,理还乱。
阮舒没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没松。
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那抹笑意慢慢淡了下去,眼底又浮起之前的阴郁。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对着鹿衿,更像是对着自己心里那点说不清的执拗。
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
阮舒盯着被单上的褶皱,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真的要离婚吗?”
鹿衿的虎牙忍不住磨蹭着舌尖的软肉,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她知道必须狠下心,不能再动摇,于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语气硬得像块石头:“是。”
阮舒似乎轻轻“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握着她的手慢慢松开了,指尖划过她的掌心,带着点微凉的触感,像最後一次告别。
“那好,我同意了。”她说,“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鹿衿站在原地,心里像被挖空了一块。
一时竟不知道该为阮舒的“顺从”感到松快,还是该为这份平静背後的疏离感到难过。
脚步像灌了铅,却还是一步步挪出了病房。
门被轻轻带上的瞬间,阮舒脸上那点僞装的平静彻底碎了。
她看着鹿衿消失的方向,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却死死咬着唇,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过了很久,她才缓缓拿起枕边的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病房的死寂:“喂,阿晴,你知道……什麽是系统吗?”